下午一點富在機場接到添的時候,不知道是因為長時間的飛行還是因為沒睡過癮就到達沈陽的原因,添有點呆呆的木納,穿著灰色的大衣拖著紅色行李箱站在出口處如潮的人群中,富說他一眼就認出了她。還沒見麵的時候添開玩笑說:你要不要舉塊“林添’的牌子來接機,當時他隻說不用,卻沒說出“我一眼就能感覺到你”這麼一句溫柔的情話。他總是拙於表達自己的感情,就像現在他看到了她並快步走到她的麵前,他多想就那樣擁她入懷但伸出的手最後隻是落在了她的發上,輕輕的拍了一下:嘿!小家夥!添在看到他之後就開始笑,露出白白的整齊的牙齒,眼睛眯成了可愛的弧度。她似乎對富稱她為小家夥很不滿,抬起頭衝他說:我比你大!表情果然如他在電話那頭猜想的一樣:皺著鼻子皺著眉頭嘟著嘴巴抗議著,眼裏卻是盛滿笑的,“再說了,你誰呀,接頭暗號呢?”“林小添!”“王小富!”他們之前約定好的暗號是各自的名字中間加個“小”字,富還記得他第一次告訴添自己名字那時她在電話那頭咯咯的笑:“你說你父母為什麼要給你起個名字叫‘富’啊,不如我以後叫你王有錢吧?不然王大財主?不然王老板?不然……”“你好了哦……越說越離譜了哦,父母那一輩的人,都是吃過貧窮的苦的,所以對財富都有很直接的渴望和追求,當然的就會把這種期望寄托在自己小孩身上了,於是我就有了這個名字了。唉,真的好土嗎?”記得小學的時候又一次老師讓寫作文,題目是“我的名字”,當時他這麼寫:“我的名字叫王富,爸爸媽媽希望我長大以後可以做個有錢人……”那時的自己覺得這樣的名字可有氣派了,長大後就開始糾結了,又聽添一說,越發的糾結了起來。
富拉過她的手緊握著放進自己的上衣口袋裏,添的手指冰涼,讓他感到微妙的心疼,接過她的行李往外走,等待出租車的地方已經排起了長隊,她放開他的手蹦跳著排到隊伍最後,回頭衝他招手,他知道,他看著她的眼裏都是溫柔。
排著隊的時候他們的話並不多,牽著手靠在一起,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像兩個分隔兩地的戀人再次碰頭。添抬起頭對他說:你比我想象中的高一點呢。富的那句“你比我想象中更可愛”還是糾結著沒說出口。他突然很納悶,為什麼發短信打電話時能輕易說出的話卻在麵對她時都說不出來了呢。最後隻能笑笑握了一下她的手。
等車的時候富想:有一種東西,是秘密,也是財富,不完美,也沒有終點,永遠屬於你,卻永遠不讓你厭倦,有時傷害你,卻不叫你怨恨,有時安慰你,卻不叫你滿足,它溫柔,也暴躁,它驕傲,也狼狽,它惹來羨慕,卻叫人迷惑,華麗的絕望,滄桑的消亡,我可以靜靜地占有它。這樣東西就是他對添的愛吧。是的,那應該是叫愛吧。突然他想到了添添說“是的”的口吻,聲音帶著撒嬌的嬌憨,發音很幹脆又拖著短短的尾音,那聲音好似穿透了他耳膜落到了他的心上,激起了溫暖的漣漪。於是他側過頭看著她說:添添你愛吃魚嗎?
是的。她如是說。
過了大約半個小時,終於輪到了他們打車,富記得,那是一輛藍色的桑塔納2000,因為在後座上,他吻了添。
開往添定的賓館的路上,他發現這真是一個可愛的姑娘,剛下飛機的木訥已經一掃而空,趴在窗邊上看著路邊的風景,然後拉著他的手興奮的問:這個樓是什麼地方那個又是什麼地方……他緊靠在她身邊弓著背低頭隨著她的手指看向那些建築,但隻沉默的笑,她回過頭來看著他,抗議:你好歹也要盡地主之誼給我介紹一下吧。富隻看到她稀薄紅潤的雙唇一張一合著,然後他就低下頭吻住了她。他覺得,她好甜。餘光中他看到司機識趣的把反光鏡轉向了另一邊。
富覺得好似過了很久,他放開了她,看著她瞪著眼睛也看著他,她的唇動了一下,他以為會說出什麼讓他感動的話來,她卻隻說:椰子,我好餓。他啞然失笑,司機也很尷尬的咳了一聲來掩飾笑意。椰子是他的網名,她總是喜歡叫他椰子,就算後來知道了他的真名之後。
好,等下放了行李帶你去吃魚。
好的。
接下來的路程,她安靜了下來,隻是輕輕抓著他右手的兩根手指,她說:你知道麼,見到你我很高興。
恩,我也是。他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