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 嬰其嗚矣求友聲(二)(2 / 2)

肌雪長歎一聲,想一想,若自己沒有前世的記憶,還會以這樣的態度走到今時今日麼?每個人出生的時候,也許有前世,卻都沒有記憶,不論是誰,一切從零開始,人生充滿了各種可能。因為是自己的人生,總是會去爭取,會去追求,哪怕到老回頭一切都成空,生命還是完滿的。就像還是單曉妝的時候,即便是錦衣玉食,卻也是一直追求著愛情,追求著孩子,追求著完整家庭的幸福……

可為何帶著回憶變成歐陽肌雪後,一切卻不一樣了?仿佛這個人的身體,這個人的命運,這個人的情感,都不是自己的,或者說隻有一半是自己的?

人真是奇怪的動物啊!前世的記憶,就真的這麼左右自己的思維麼?歐陽肌雪也是從呱呱墜地開始的人生,也是從蹣跚學步開始的人生,也是從牙牙學語開始的人生,為何僅僅是因為殘存的記憶,卻把自己當成了外人?即便屢次試圖成為歐陽肌雪,卻隻是如演員一般,不斷地加深對角色的認識而已,卻從來都沒有成為歐陽肌雪本身!

歐陽肌雪啊,你該清醒清醒,想想自己想要什麼,然後像司空穆寒這樣執著去追求啊!單曉妝的人生已經結束,難道你想以她已經結束的人生來蹉跎一段剛開始不久的人生麼?

司空穆寒見肌雪像失去魂魄一樣癡癡地看著帳頂,道:“那日你跟朕講了前世,朕便明白了,你還活在那個世界裏……或許說,你還有一半活在那個世界的遺憾裏,怎麼也走不出來。”

不知為何,肌雪聽司空穆寒這麼說,覺得眼前的輕紗帳便開始朦朧不清,鼻尖也開始一陣陣酸楚,喉間更像哽著一個石頭,堵得慌。

司空穆寒拂去她眼角的晶瑩:“可不管是那個什麼曉妝還是歐陽肌雪,在朕眼中,都是你!無論如何,朕都要定你!”

一句話,讓原本隱忍著的淚突然洶湧而下,仿佛平緩壓抑的河流,突然找到一個陡然的落差,垂直而降變成噴壑數十裏的瀑布。就那麼絕提而下的淚,是因著眼前這個人一直道破自己的心,還是太過深情的表白,或者是壓抑了太久的鬱結被觸動,還是什麼……肌雪不知道。

她隻知道,司空穆寒把那個深藏著的自己清晰地映照在自己麵前時,是多麼痛,又多麼欣慰。痛的是看到那個膽小怯弱的自己,欣慰的是還有一個人,這麼了解自己。

人啊,都是自私的物種。對別人的關注,試圖了解,究竟能有多少?恐怕除了至親之外,很少有它。所以,當一個人被評價的時候,他應該是幸福的。因為隻有了解過你,關注過你,站在你的角度替你想過的的人才能給你評價。而一個人能當麵被正確完整地評價,更是難得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