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心想著發兵事宜，沒有看到喝茶時，水袖遮擋著大半部分臉頰的肌雪，嘴角上掛著燦爛的微笑。
送走了離太子，肌雪端坐在椅子上，理順了自己的廣袖，雙眸含情。
事情發展得比她想象中順利。
一旦參與離太子的軍事決策，還有什麼情報拿不到手？
從袖中拿出無意送給她的象牙扇，她仔細端倪許久。這些天她都在問自己做得對不對，若是不對，一切還來得及。
可她還是選擇這樣做。
不單單是為了司空穆寒，也不單單是為報母後的仇，隻是不想讓東尤和北箌的戰爭，牽扯到已經亡國的中宣百姓。
這次的戰事若是持久，除了北箌東尤本土，原中宣有一大部分國土，都將戰火蔓延。
到時候又會有多少生靈塗炭，又會有多少家破人亡，血流成河？她不能讓已經遭受一次戰爭苦痛的中宣百姓，再經曆這樣一次非人的遭遇。
所以，東尤北箌的戰事，她一定要充當一個催化劑，盡快地結束。
以最少的傷亡代價。
不管是中宣、北箌還是東尤……
第二日，離太子便高效率地請肌雪出席任命儀式，並當眾把決策印章給了她。
東尤眾將中一些元老大臣對這事頗有微詞，卻因離太子的一句“本太子決定的事情沒人能更改”給硬生生把那意見塞回去。
肌雪也不是省油的燈。
如果不拿出一些本事來，這些老薑帥將們也不可能聽信自己。
所以第一天，當她坐在離太子旁邊聽到離太子這樣全盤否定那些老臣的擔憂時，也發了話。
“太子息怒。這些將領們帶兵多年，經驗豐富，擔憂得也未嚐不對。畢竟，肌雪非但不是東尤人，反而是北箌名正言順的貴妃。多少，大家還是比較顧忌我的身份。”
此話一出，眾將都覺得肌雪說出了他們的隱憂。
“可你首先的身份是中宣的公主，這個才是重點！”離太子沒好氣地瞧著眾臣，絲毫不知這句話已經透露了太多的信任。
就連肌雪聽到他這話時，都詫異地看著他。
他這是在維護她，替她說話，替她辯解麼？
“你們不要忘了，這次是以誰的名義揭竿而起的？是以中宣公主的名義！”離太子再次重申。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漸漸覺得離太子說的有理，顧忌也慢慢消了下去。
肌雪見狀，亦道：“承蒙東尤厚愛，傾兵以助中宣，此恩此德，肌雪感銘五內，除協心同力以外，無以為報！”
離太子大喜，“對對對，協心同力，協心同力！”
就這樣，東尤揚起了討伐北箌的戰旗。
定康，又一次，要吹響戰角。
流血，已成必然。
看著台下的士氣盎然，想著這些鮮活的生命，因為自己，可能會瞬間湮滅，她突然有些動搖。
水袖下的纖手，冰冷涼薄，卻依舊控製不住地顫抖。
可一想到翠微山上那殘肢斷膚，想到父皇那日的安息，想到太子殿內那小小的無頭屍體，她握緊了拳頭，又鬆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