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他……”不問清楚,就讓他走了麼?無意才想追問,卻看見肌雪形容蒼白地靠著床柱,似有不勝怯弱之態。便顧不得毒岩不毒岩,立即扶她躺下,細細診起脈來。
平息了眩暈,肌雪扯開一朵淡淡地笑容,“我真是越發地不濟了!”
無意摸著這脈漂浮虛空,心中亦知她這是小產後氣血虛弱,剛剛又勞神傷腦地深思,對前途迷霧重重的擔憂,讓她原本孱弱的身子更是雪上加霜。聽著她消極地自嘲,安慰的話如一個諾大的橄欖,橫橫地哽在喉嚨裏,硬是吐不出來。
“無意,我……錯了。”她從降生到這個世界開始,就從未積極參與進來。總是想著單曉妝,總是對這一世漠然處之。雖然母妃的死刺激了自己,但終究也未積極介入,總想著維持原狀,總想著如此就好。可她明明就知道,要維持五國平衡,是絕對不可能的啊!
隻是她從來不願承認,也不願去想太多。司空穆寒的成長經曆,東尤太子的傳聞,南齊太子的率性,他們哪個是省油的燈?用積聚了千年的兵法,她竟然可笑地認為自己能在他們之間遊刃有餘地保存中宣!
錯了!縱橫捭闔之術,在秦就證明了它的狹隘性啊!如今,她失去了父皇、皇弟,甚至中宣……還有腹中嬰孩!她還剩下什麼?
剩下這奄奄一息孱弱的身軀,還是天下人對自己神化的敬仰?
肌雪哂笑。
戰爭,既然因為自己的降生而挑起,那麼,就讓她來結束吧!
“從今日起,我就是歐陽肌雪。”不是單曉妝,不是宣德公主,不是德妃,而是歐陽肌雪——一個有著異世思想的定康人!
是的,她是一個定康人。如此,為了自己說深惡痛絕的戰爭,開戰吧!把一切粉碎地徹底,再重頭來過!
司空穆寒說的對,和平,不用戰爭來獲得,隻是個空談。槍杆子裏出政權。怕是這個道理吧!
可惜啊……一直都想過平淡日子,相夫教子的自己,要實現這樣簡單的願望卻難之又難。她多麼想生下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完成兩世的夙願啊……看來,如那位道長說的,她命中,注定無子。
無意看著那絕色容顏上,如枯井無波,卻有晶瑩的淚水透明地滑落,夾雜著幾多隱忍,幾多堅強,幾多悲戚?
上天對公主的磨難,要到何時才能了結?!握緊了拳,無意別開了臉,不去看此刻床上這個羸弱不堪的人。
自他認識到她到現在,有幾次看過她笑?除了梅園那段飄香的夢幻日子,她以後的笑,多少夾雜了隱忍和淡定。還曾記得她勸歐陽晸天開懷時,說過“百年須笑三萬六千場”,如今,她自己又真正笑過幾場?!
這樣的情緒狀態,這樣羸弱不堪的身體,再加上複雜難明的時事,他甚至有些擔心……擔心關於她的傳說……僅僅是一句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