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如何麻醉自己,但心底深處的聲音卻是不能遮蓋的。
睜開眼看到自己還滯留在此間,就意味著失去了很多。王石想哭,但心情糟糕到哭不出來。
哀大莫過於心死。
什麼事情,能夠比失去整個世界更讓人痛苦的?王石心裏冷笑:換成一個陌生全新的世界,是命運的惡作劇?
王雪君看到王石的臉色,也是心疼的想掉淚。
自從三年前,自己全家被新皇帝殺掉之後,自己就被姨父偷偷帶出了長安,接到這個山裏居住。官宦小姐變成山裏娃,不可怕。家人的失去,比生活的艱辛更可怕。天人永隔的痛苦,使自己渾渾噩噩無法自拔。
認識小石頭,算是徹底溫暖了自己的淒涼命運。能夠度過那段驚懼的日夜,全靠小石頭溫和、善良、活潑開朗的陪伴。
這個天真無邪的少年,和自己同歲,那時都十一。但女孩子長得早,個子比他高。然後小石頭就隻好管自己叫姐姐。
他會爬樹給自己摘梨子,會捕捉蝴蝶送自己。他會在春天裏給自己吹柳笛,會在夏夜裏給自己抓螢火蟲。秋天教自己去藥田識別各類藥材,冬天來了,第一場雪,他給自己堆雪人,一大一小手拉手。
他怕自己孤獨,捉了好幾個小刺蝟,讓自己養。小東西萌萌噠,熟悉了之後不怕人,能夠喂食,可以撫摸,比小狗還乖。
小石頭能夠帶給自己的溫暖,長安那些官宦人家的手帕交閨蜜永遠不能。
長安是天下第一大城,人口百萬,居住那裏時,覺得自己擁有世界。現在想想,不過是笑話。
小石頭的變化,出現在前些天。
那天梨花穀的上空,突然間就出現了半邊天的火燒雲,如同火焰燃燒一般,壯麗無比。
天現異象,村裏人全部驚動了。鄧先生更是喃喃自語說:天意示警,妖人出世,天下不靖啊!
那天小石頭出去練功,被毒蛇咬了頭,昏迷不醒。白莫愁帶他回來後,陳伯既熬湯藥又施針,才救了他性命。
然後就是他似乎魂魄不齊,迷迷糊糊,丟三落四,忘東忘西。人也都不認識了。
就算告訴他,第二天又不記得。
好在昨日恢複了。陳伯把了脈的,他肯定小石頭恢複了。
隻是,小石頭似乎改變了不少。
他變得心事重重。
男孩子有了心事不給姐姐講,就是長大了啊。
王石安靜的坐了一會兒,覺得不能讓負麵情緒把自己壓垮了。困境未必真是絕境。若是自暴自棄,若哪天突然又出去了呢?
他想起這裏也有關心自己的人,比如眼前的雪君姐姐,比如昨天打自己的白莫愁師父。
要出村闖蕩世界,必須要有一技之長。白師父的武藝是最重要的傍身技能,安全第一不是說笑,必須學會。
王石這天終於正常的出現在白莫愁的院裏,接受緊急培訓。
中國偉大的革命導師、人民黨的陳克主席曾經多次強調,人生中最艱難的不是樹立起目標,而是朝著一個目標堅持不懈的奮進,而一個人是否偉大,也不是體現在目標的價值上,而是體現在連續不斷向目標前進的過程中。
王石在過去絕對算不上陳主席的忠實粉絲,但現在徹底佩服了他的話。白莫愁所說的一個小小的暗器手法,一天下來,王石居然練習到手軟還達不到初級要求。
中間休息的時候,揉著酸痛的手腕,王石數次想打退堂鼓,卻都懾於白莫愁的棍子,不得不咬牙挺下來。
當然,他的準頭越來越好,力道越來越強。三天時間,便已做到百發百中,五日時間,石子出手即可發出破空聲。
第十日,王石已經可以做到隨手出招,指哪打哪兒,石無虛發,破壞力驚人。雜貨鋪周叔的風箏,不巧掛在樹枝上,王石一飛石上去,斷線又斷樹枝,射了下來。
白莫愁見他飛石已經熟練,就拿出一把舊的硬弩來。王石在前些天求他製做,他其實不會做,表麵上不動聲色,卻連夜出去潛入一處軍械所,偷了一把出來。一夜之間,翻山越嶺,往返百裏,更是深入戒備森嚴的軍事要地,白天還若無其事的繼續教學。
大唐初定,天下太平,弩作為殺傷力極高的遠程攻擊武器,被嚴禁流入民間。所有的弩,各配件都有編號,層層監管,從製作、到儲備、再到使用,要求極為嚴格。白莫愁可不管軍械所那位庫房的下場如何,他把各種編號都打磨掉,徹底成了一把舊的無主的東西。
當然,除了講解如何上弦使用之外,反複告誡這東西不可外麵用,違禁品就是見不得光。
鐵匠叔叔主動送來一把紅纓槍,王石心裏麵覺得用處不大,但沒有說出來。他覺得帶著弩,發現危險立即躲開就是。自己是去找手鐲,又不是專門去獵殺野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