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微一愣,旋即答道“是”。
夜間,謝風仍是讓我與他同榻歇息,“宮中耳目眾多,尚不如雲湛小湖安全。”
我洗漱好,換好寢衣,見謝風坐在榻上,靜靜出神。
我走到他麵前,低頭看他,“怎麼了?”
“父君的身子最近一年是每況愈下,”謝風沉悶的聲音有著心疼和擔憂,“就連陸英都覺得很棘手!”
謝風眼中的憂慮比那無月的黑夜還要濃,我看在眼裏,心中卻是長長舒了一口氣。最起碼,謝瑜與謝風他們父子之間的骨肉親情並未因是天家骨肉,而有所改變,如天下父子一般,老父至慈,幼子至孝。
父子親情,至親血緣,終究可以戰勝一切的隔閡和仇怨。
“錦瑟,我們早些成親,好不好?”謝風拉著我的手,仰起臉看著我,“我怕父君……會等不到……”
我從未見過他這般脆弱和惶恐,心疼地撫上他的額臉,輕聲安慰道,“人的命數早就有了定數,再是萬般舍不得,也都終將拋下一切牽掛和羈絆。帝君那裏有陸英看著,他的醫術高明,你不必太過憂心。”
“嗯!”謝風微微點點頭,“這兩日,我們就去上官府把婚期定了。”
“會不會太快了?”
謝風突然提起這件事,我有些驚訝。
聽聞上官盈心悸而亡後,上官府攝於王命,沒有操辦喪事,隻悄無聲息地將人葬下地。這時候去,恐怕不合適……
“上官盈一事,上官家絕對是知道得一清二楚。上官太尉若是不允口,上官盈怎敢服食易容丹。”謝風似有些疲倦,他抬手捏了捏眉心,“這易容丹挪筋動骨,對身體損傷極大。不論男女服之,俱再無生育能力,此藥過於陰險,早就絕跡。上官盈隻是一個閨閣之中的女子,即使她個性刁蠻,手段毒辣,也絕不敢私自做主服下此藥!”
這易容丹竟還有這般陰險的一麵!
我一聽,不由咋舌。隨即,心裏也有些澀意。
想來上官盈是真得愛謝風愛慘了,連這般苦楚都能吞下,就連作為女人生兒育女的能力也心甘情願地拋棄。隻是不知這份瘋狂之中,又有著幾分真真正正的愛意,得不到的欲念一步一步將她的理智吞噬,讓她忘記了她不僅僅是一個為愛瘋狂的女子,她還是別人家的女兒。父母含辛茹苦,撫養她長大,如今白發人送黑發人,該是多麼的肝腸寸斷……
“謝風,上官盈可以為你犧牲這麼多,我自歎不如。”我在謝風身旁坐下,微微低著頭,“你我之間,計較起來,一直都是你為我做得比較多,我心裏……”
說到這兒,我有些愧疚地咬著唇,“這對你是不是不太公平?”
謝風的手撫上我的發,一下一下順著,他輕笑道,“傻瓜,愛情裏哪有什麼公平不公平的!我愛你,我心甘情願對你好。我不要你愛我愛得失去理智,隻要你一直都陪在我身邊。我一回來,就能看見你,這般就好!”
愛情裏是沒有公平的,上官盈的深情,謝風看不到。謝風幾番為我出生入死,當時的我又何嚐看得見?
心裏的愧疚轉為濃濃愛意,我靠在他的懷裏,摟著他不說話。
“上官盈一事,你不必憂心,我心中已經有了對策。”謝風長臂環著我,輕聲繼續說著,“上官太尉名喚上官清,他是上官一族的嫡子嫡孫,肩負著上官一族的榮寵興衰。上官盈之死,不應我向上官家請罪,而是應該他上官家給我個交代才對。父君婚旨一下,他上官家的女兒就是我謝家的媳婦,大炎未來太子妃無辜枉死的罪名,他上官清背不起!如今,我既往不咎,還親自送一個女兒給他上官家,等於救了上官一族,此舉對於上官一族來說,無異於雪中送炭。該怎麼做,他上官清掂量得比我清楚!”
聽聞謝風的話,我不禁腹誹:果然是虎父無犬子,其實更應該說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才對。上官一家死了一個女兒就夠慘的了,這父子倆還給不給人家活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