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次生病應該不會再麻煩他了,他也不用再說要和謝風割袍斷義的的氣話了。認識他這麼久,我一直都給他惹麻煩,也難怪他說話毫不留情麵。其實,陸英和誰說話都是這般,就連在與他對話一直占上風的謝風麵前,也是不屈不撓地地照舊毒舌。
日後若是還有機會見麵,我可一定要好好答謝他,讓我家木兮好生地孝順他這個義父,再也不仗著謝風的勢頭,作威作福。木兮的嘴巴甜,讓她幫陸英哄著靈公主,應該要不了多久,靈公主就會成為陸府的主母了!到時候,陸英應該就不會糾結上次周介強行把他用被褥扛到陌香居的事情了。
對了,還有周介,我答應他回大炎之後會給他找個媳婦的,隻怕是要食言了。其實這一路上周介看寒月的眼神可是比我還震驚和複雜,我隱約覺得他可能是對寒月有些好感的。寒月追隨我在陌香居這些年,她與周介一個在內院張羅瑣事,一個在院外負責守衛。一個日夜跟隨著我,一個與謝風形影不離。日複一日的感情積累,或許就在她刺中他那一劍,一切都發生了變化!
若是寒月還是原來那個笑起來甜甜柔柔的寒月,而不是麵冷肅穆的白柳,我倒是很熱心撮合他們。隻是寒月已經變成大炎帝君手下的三等暗衛,不再是與我同甘共苦,我親之倚之,視若親人的寒月。
寒月變成了白柳,我家的木兮再也沒有月姨了,她以後怎麼辦?沒有了娘親,沒有了月姨,我的小木兮,要怎麼辦……
接下裏的時間,我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一大部分的時間陷入昏迷之中。我虛弱地大口大口喘著氣,緊繃在胸中的那一口氣慢慢散了,人也慢慢失去了意識。
我是要死了嗎?
原來死並不可怕,心裏猛地地一鬆,身心自在了許多。
在陽光雨露下那種執著的一切,一下子竟全都看開了。
自小對娘親的怨懟和心疼,對父親的期待,對未來生活的向往,對九哥執著的自責和悔恨,對謝風的傾慕和愛意,對木兮的戀戀不舍……
在我陷入昏迷那一刻,全都隨著心中的那口氣,消散不見了,人死了,真的萬事皆空!
我的思緒迷迷糊糊飄蕩著,耳邊響起我以前常哼唱的曲子,似乎看見,我歪在秦娘身旁嘻嘻笑著,哼唱著……
“……江南可采蓮,蓮葉何田田……”
真好,我很快就可以見到秦娘了!
隻是心裏始終還是有些不安,有些牽掛。我的木兮怎麼樣了?我若是死了,我的女兒怎麼辦?
我沒有了娘親,還有疼我愛我的秦娘,我的木兮沒有了爹娘,她可怎麼活?
我的木兮,她還沒那麼小,那麼柔弱,誰會給她遮風擋雨,還有誰可以依靠?
陸英?
謝靈?
還是謝風?
不,再也不會是謝風了。他會和上官盈成親,然後生一個他們自己的孩子。
木兮,我可憐的女兒……
我心裏一疼,嚶嚶哭起來,是娘親沒用,護不了你!木兮,木兮……
一會兒如墜冰窖,一會兒又仿佛置身火爐,這般水深火熱地,不知煎熬了多久,我才疲憊地睜開眼。
入眼處,是一頂陌生的帷帳,白底素花,倒是很雅致。垂著眼睫,我發現自己正躺在床榻之上,身上蓋著一床被褥。淡粉色的被麵被白色的棉質被裏包裹著,兩種顏色相互映襯,粉的愈加嬌嫩,白的更是賽雪……
我虛虛放在被麵上的手被一隻大掌緊緊握著,大掌的主人,長臂一攏將我擁在懷裏,緊緊摟著。
我在他懷裏,輕輕仰起臉看著。他似乎睡得並不安穩,微蹙的劍眉下,長而卷的睫毛微或一顫,我的頭枕著他的胳膊,臉龐貼近他的胸膛,能聽到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
身子仍有些乏力,我不舒服地輕輕挪動了一下,卻見身旁的謝風猛地睜開眼,伸手探向我的額頭,他連我睜沒睜眼都沒看見,隻是下意識的醒來,伸手,探向我的額,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