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殺了劉施!
我做到了!
可為什麼,什麼都還是沒有改變!
已經離開的人不會再回來,已經死去的人也不能再複活……
我自己也並沒有感覺到絲毫的開心,心裏猛地一下突然變得空蕩蕩的。
不知道這茫茫天地間,我存在的意義是什麼!
從未有過的疲憊和無力感瞬間擊中我的心,我躲在一棵大樹後麵,抱著骨灰壇,縮成一團,睜大眼睛,緊緊盯著溫暖的金色太陽逐漸變成橘黃,繼而變成昏黃,慢慢往下沉著,直至快要消失不見……
在這一片昏暗中,我失去了意識。
夢裏我見到了劉緩。
自他走後,我很少夢到他。
他穿著我從未見過的黎色長袍,襯得眉眼陰暗。他看著我的目光很是哀傷,“蘇陌,何苦這般傷害自己?”
我貪婪地看著他的麵容,有些哽咽,“九哥,我好想你啊!”
劉緩衝我走了過來,伸開手臂,慢慢敞開懷抱。
我的眼淚一下湧出眼眶,一頭紮進他的懷裏,緊緊摟住他。
他的懷抱還是這麼溫暖,他的胸膛還是那般寬厚堅實,他的身上是我思念的味道,我窩進他的懷裏,哭泣出聲,“九哥,不要離開我!”
劉緩仍像以前那般,把下巴輕輕抵在我的發上,摩挲幾下,輕歎道,“蘇陌,你能重新站起來,我很高興。你現在已經長大了,你不僅是我的妻,你還是我們女兒的娘親。更重要的是,你是蘇陌,一個頑強獨立的蘇陌。不必再為任何人所累,隻為自己好好活著。”
我仰起臉看著他,淚流滿麵地直搖頭:“我不要,我什麼都不要,我隻想和你在一起,哪裏都可以!”
劉緩輕輕推開我,眉頭深鎖,深深看了我一眼,轉身頭也不回地走開了。
我望著他越走越遠的身影,驚呼:“不要走,九哥!不要……”
醒來時,雙眼酸澀,眼角洇出淚水。
我長歎一聲,原來是夢。
夢裏的一切是那麼的真實,我的雙手似乎還殘留著九哥胸膛的溫熱氣息,就連那聲歎息還縈繞在我的耳邊。
夢裏的那一番話,與其說是九哥的疼惜之語,不如說是我借他之口,說出了我心底的矛盾。
自打攻下著王宮之後,以往的一切猶如前塵往事,似乎隔得很遠,又似乎從未遠離過我。
就連這城內的空氣似乎都帶著我與劉緩的以往,那般熟悉,又那般噬骨!我心底的愧疚和悔意並未隨我攻破璃國,擒下劉施而有任何的緩解,反而更滲入骨髓裏,時時吞噬著我的精神。
劉施說的沒錯,九哥的死,我也有份的。我是幫凶不是嗎?他是我的夫君,是我愛的人,可親手推他入地獄的人,也有我!
心口越來越疼,我的臉色有些發白,額角慢慢冒出汗意。我無力地蜷縮著身子,眼角的淚靜靜地滑落,滴入身底下的被麵上,晶瑩的淚珠滴落在被褥上,立即就被吸收殆盡,隻剩下一小片被洇濕的痕跡。
九哥,我這般活著,很累,很累!
我不想堅強,不想站起來,不想我是誰的誰!我隻想絕了這口呼吸,與你長眠於地下!跟隨在你身邊,贖著身上的罪孽!
不知過了多久,心口已不再那麼疼。我恍恍惚惚地坐起身來,四處看了看。原來不知何時,我回到了住處,九哥的骨灰壇靜靜地躺在床榻旁的桌上。
我看著它怔怔地發呆。
“蘇大人!”
門外傳來士兵高亢的聲音,一下把我驚醒。
我忙下床來,整理好身上的衣裙,打開房門。
“何事?”
那士兵許是第一次見我穿著女子的衣裙,瞪大了眼,一臉地不可置信。
“小的是來通報蘇……蘇大人,”他似乎不知如何稱呼我,撓了撓頭,“牢房裏的那個人,已經死了。不知接下來要如何處置比較好?是扔到亂墳崗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