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他把我和大專柳放在一塊比較,心底憋著的那股氣,早就不知跑到哪裏去了。
我身子一轉,向書案前走過去,繼續收拾著。可偏就不願意再理他,哪裏這般就輕易讓他哄到。
謝風正欲再說什麼,營賬外傳來一聲洪亮的聲音,故意提高的聲音,滿是壓抑不住的調侃:“主子,齊蔚等一眾將軍遣卑職前來探問。說是慶功宴已經備妥,不知主子現在‘可有空’賞臉?”
謝風見我不愉,心裏頭還憋著氣,當下,皺了皺眉,沉聲道,“周介,你的嘴皮子功夫越來越見長了!”
“回主子,及不上蘇大人萬一!”周介洪亮的聲音裏帶著笑意。
又扯上我!
我揉了揉眼睛,怕周介進來瞧見我紅通通的眼睛,瞪了一眼謝風,“都是你調教的好!”
謝風這人護短,我是知道的。周介是他得力的幹將,自然由著他放肆一些。
我隨手抓起案幾旁放置的新鮮櫻桃,扔了一大串出去。
這個周介就是話多,隨謝風打了幾次勝仗,嘴巴越是咧得大,什麼都敢說上幾句。
“謝蘇大人賞!”周介嘻嘻笑著。
不用看,我都知道周介現在笑得意味深長的模樣,當即更是羞惱不堪,跺跺腳,鑽到自己屏風後麵的小榻生著悶氣。
外麵傳來謝風悉悉索索地換衣聲,不一會,就聽見謝風在屏風上輕叩幾聲,“可願隨我一同去赴宴?打了幾場勝仗,將士們也是辛苦,擺了慶功宴,獎賞將士,順便鼓舞士氣。席間隻是幾位將軍,沒有旁人,你若是不想與他們同桌,也可與周介同桌!”
我才不願意理他,強著脾氣,不說話。
半晌無語,謝風輕歎一聲,“你整日待在賬裏,我怕你悶壞了!那我去去就回,稍傾帶些你愛吃的回來,你乖乖待在這兒,哪裏也不要去!”
話音一落,就聽見他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我躺在小榻上,長長籲出一口悶氣。
這是我和謝風自相識以來第二次吵架。上一次還是去年周介升職那日,因著周介的醉話,我和謝風賭氣吵架。
謝風對我態度真是越來越讓我摸不著頭腦了。我已經一而再,再而三和他說得很清楚,可瞧他的態度,他是一點也沒有放在心上。想起出征前那夜,他在我耳畔清晰堅定地說著“我謝風非你蘇陌不娶”,我就頭疼得厲害。
以前的他可是清風朗月,溫潤如玉,何曾這般咄咄逼人,一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強勢模樣!
雖然這次謝風沒錯,可我就是憋著一口氣,倔著性子不願意理他。
迷迷糊糊睡了一會,我醒來時,已是月兒初升,謝風還沒有回來,我一個人在營帳裏待得悶了,溜出來透透氣。
謝風的吃食和將士們一般無二,專供的小廚房形同了擺設,謝風就讓我負責起傷病殘士兵的吃食。
小廚房後麵不遠處有一塊空地,有溪流潺潺。在這紮營後,我都在那兒洗洗刷刷。
今夜的慶功宴似乎很是熱鬧,我蹲在溪流旁,隱隱約約還能聽見有男子粗獷的談笑聲,間或夾雜著幾句罵娘的葷話。
在軍營裏待得久了,我已經習慣了。這些漢子遠離故土和親朋好友,幾乎每日一睜眼就麵臨著你生我死的殘酷戰爭。偶爾打發時間,鬆弛精神的就是三五個聚在一塊,啃著幹糧,說上幾句葷話,平日裏就連最粗劣的酒也不能喝。今日情況特殊,有些頭銜的將士都可飲上幾杯。
這塊地方地勢很好,四處長著齊腰的茅草,隻有一條被人踩出來的蜿蜒小路,僻靜得很。
四處的警戒一如往常,毫無鬆懈。
今日大擺慶功宴,應該沒有閑人來這荒草叢叢的地方。
我站起身,四處瞧了瞧,見四周靜寂一片,連草叢中蟲兒的鳴叫聲都聽得清。
我急忙蹲下身子,拆掉頭上的發髻。好久都沒有好生洗洗頭,我都能聞到頭上一股酸臭的汗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