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時，我已躺在床上，身上蓋著素色的薄被子，小腹仍隱隱作痛。我撐著坐起身來，四周看了看。
屋裏光線有些昏暗，旁邊的木桌上點著一盞油燈，火苗暈黃，不時跳動著。寒月蹲在牆角給爐灶扇著火。她應該是在熬藥，屋裏充斥著淡淡的藥味。
“寒月！”我輕聲喚她。
“王妃……小…小姐，你醒了？”寒月聞聲轉臉看我，一臉欣喜地放下手中的蒲扇，疾步走到我的床邊，一隻手扶著我，另一隻手拽過一個軟枕給我靠著，“你睡了一天了，可嚇壞我了。”
我打量著這個房間，並未見到這個房間有窗戶，倒是在不起眼的地方有幾個通氣孔，顯得整個房子的布局很是奇怪。
“這是什麼地方？”我輕聲問道。
“這是謝公子安排的住處，具體位置寒月也不知曉。”寒月給我掖好被子，“小姐別擔心，這裏安全著呢。藥快熬好了，你再休息一會。”
我猛地想起一件事，一把抓住寒月的手，睜大眼睛怔怔看著她，語氣艱澀地問道：“秦……秦娘呢？”
“小姐！”寒月聞言，神色緊張地掙開手，“你現在身子弱，不宜情緒過分波動。陸英神醫說了，你需要靜養，不然對孩子不好的。”
我見她顧左右而言他，就明白昨日發生的一切並不是夢，而是真實發生過的。我無力地靠在軟枕上，閉上雙眼，淚水從眼角滑落。溫熱的液體在鬢角處留下道濕潤的水跡，便悄無聲息地變得冰涼，匿入發裏。
“她，死了！是不是？”我流著淚喃喃道。
“小姐，你不要再哭了。秦娘人那麼好，即使死了，也不會下地府的，菩薩一定憐她人好心好，讓她成仙成佛！”寒月小聲安慰我幾句，就起身去熬藥了。
秦娘死了！
自小相伴在我身邊的秦娘永永遠遠地離開我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小時候，娘親常常因為我不用心撫琴，責罰我不許吃飯，她總會偷偷送東西給我吃；我被罰跪，她就在一旁陪著我，給我講故事；娘親去世，也是她幫我張羅著娘親的後事，帶著小小的我四處謀生，生活得再艱難也沒有拋棄我；我被擄入相府，她知曉他們以她來要挾我，幾次尋死，以求讓我了無牽掛地逃走……
她事事以我為先，嗬護我，照顧我，現在也是因為我而殞命，叫我如何不心痛，如何不肝腸寸斷！
我捂著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可心裏太疼了，仿佛都能聽到心髒破碎的聲音。
我最愛的人殺了我最親的人！
劉肅那句“……奉主子之命……格殺勿論……”猶如利箭刺穿了我的心，一呼一吸都疼得厲害。
我捂著胸口大口大口喘著，仍覺得呼吸困難，胸口疼得我直冒冷汗，腦袋嗡嗡作響，這般辛苦活著還有什麼意義！沒有了親人，沒有了家！
突然心頭一鬆，我也就不再掙紮，任憑那痛苦將我拉入深淵……
……
“小姐，小姐……”
仿佛聽見秦娘在叫我，我忙四處尋找。
果然在蔥鬱的桂樹下我看到她，她穿著一身淡藍色的衣裙，挽著鬆鬆的發髻，眉眼含笑，溫柔地看著我。
“秦娘！”
我又驚又喜，跑著撲入她懷裏，像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哭著拽緊她的衣袖，“秦娘，我好想你。你不要離開我！”
秦娘的懷抱好溫暖！
她一下一下撫摸著我的頭發，柔聲道：“小姐不怕，秦娘陪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