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幾日精神萎靡,身子倦怠,老是犯困,吃的也不是那麼多。
我懶懶地躺在美人榻上雙目輕闔,雙耳更顯得靈敏。
青玉和寒月在院中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說些什麼,輕聲慢語,偶爾夾著幾聲笑語。少女清脆的笑聲不摻雜一絲憂慮,更為悅耳,我聽得心裏也是輕鬆快活,無憂無慮的少女時光此時方覺最為珍貴。
越走越近的腳步聲頓了一下,再邁開腳步時,放輕了許多。
一定是秦娘了。
她走到我身旁,扯過薄被給我蓋好,又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門“吱呀”一聲被關上,青玉和寒月的嬉笑聲也聽不太清了。應該是秦娘見我睡著了,讓她們不要吵到我。
我還有她們在我身邊,不是嗎?
腕間溫潤的落英鐲浸入肌理,我還有他,我的夫君。心頭安穩,不一會我便沉沉睡去。
十月的天氣一早一晚,涼意更甚。
劉緩一早就讓人打理好一切,陪我回相府。
除了禮節上,他從不讓我和相府的人有來往,迎來送往多數讓劉肅去,偶爾避免不了,他也是陪著我。他以為我還是那個被白遠道脅持的孤女,在盡他最大的能力來保護著我。
我梳妝好,劉緩自身後摟住我,嗅著我發間的清香,低聲道:“快收網了,你很快就會自由了。此次前去,隻是給他個安心丸吃。趁其不備,才可一網打盡。”
我心裏猛地一沉。
王上這就要下手了!
我穩住心神,撚起耳環在耳垂上比了比,裝作隨口問道:“不知王上會如何處置?”
劉緩接過耳墜,彎著腰,小心地給我掛在耳洞裏:“白遠道是王兄當年一手提拔的,為官數載,也是有些功績的。他從王兄口袋裏掏錢,王兄念著舊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他竟私底下與三王兄往來甚密。”
我腦袋“嗡”地一聲,從心底泛上徹骨的寒意。
先帝三子劉清,驍勇善戰,但是性格魯莽。當年王上劉施初初登基,劉清歸順,讓他省了不少麻煩。再加上劉施為了堵住“弑親殺弟,謀奪王位”的悠悠眾口,就大肆封賞劉清,以示仁愛。劉清在軍中也是有些聲望,這幾年明麵上的閑散王爺,實則韜光養晦,性子也磨煉地沉穩許多。劉緩也曾說起過,他的這位三王兄最近幾年竟私下結交朝廷重臣,尤其與幾位將軍也是暗中往來。拉幫結派,這是禦極多年的上位者所不能容忍的。白遠道與三王來往,那他的罪名又豈是一個貪汙受賄,中飽私囊!
他,這次恐怕是在劫難逃!
劉緩見我神色不對,忙安慰道:“你現在的身份是白遠道之女,王兄這幾日可能會讓你進宮,陪伴王後一段時日。”
陪伴王後?偏偏這個時候!
劉施這是想囚禁我!
“我瞅準合適的時機,會把你的真實身份告訴了王兄,說你隻是被白遠道脅迫的孤女,與此事無關。王兄應該會答應罪不及你。待事後,風平浪靜,再求他給你一個新的身份,做我一生一世的王妃。”劉緩接著說道,“蘇陌,你以後就不必再憂慮,不必再恐慌。你隻管做最真實的自己就好!”
我勉強對他笑了笑,心裏波濤洶湧。
欺君罔上的罪名,王上真得這般容易就放過我?就怕他順著線索查下去,稍有可疑,對我不會這麼輕易放過,到時候說不定還會連累九哥!
我要不要把我是白遠道私生女的身份告訴他?
劉緩低頭在我耳邊一吻,下巴抵在我頭上,銅鏡中我和他猶如交頸鴛鴦般親密。他柔聲道:“此事一了,不管王兄怎樣決斷,我都會上道請罪折子,拋去職務,你我夫妻二人遊山玩水,可好?”
他已經替我想的周全了,他是真心真意為我好,恐有一點不妥!
我心頭一暖,喉頭有些哽咽:“九哥,我怕我會連累你!其實,其實我是白遠道……”
“別說什麼連累不連累的話!”劉緩見我欲言又止,以為我還是害怕,“娶你為妻時,我說過喝過合巹酒後,一生同甘共苦,將你護在翼下,此生永不相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