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謝風,與秦娘,每日食己所得,衣己所得。日子貧苦,終歸是坦坦蕩蕩。
白山踱步走至一旁,“蘇姑娘心性率真不屈,白山很是佩服。”
他頓了一下,看著我,“與你相依為命的秦娘怕是沒有蘇姑娘這般有福氣,可以在這高堂大屋裏說著所謂的真真假假!”
他們果然把秦娘也抓來了!我心一慌,迎上白山冷冰冰的眼神。
白山的年齡看起來隻比我大上兩三歲,也就是十七八歲的模樣,卻是沉穩內斂。玄色衣衫穿在身上,顯出肅殺之氣。他的五官很深邃,神態冰冷中透著一股狠勁。
他,應該是白相用的最順手,最鋒利的一把刀。
我咬著嘴唇,竭力讓自己不要慌。別無選擇,我不能不顧著秦娘。這些年我與她相依為命,情同母女。
“相爺果然禦下有方。在逼人入絕境時,還可偽善的讓對方選擇。蘇陌不才,願向相爺討教一二。”我站起身,微一行禮,話鋒一轉,“聽聞十幾年前,相爺高中狀元時,曾吟過一首歌頌慈母的詩句,獲得當時劉閣老大加讚賞,並將閨中愛女許配給相爺,此事被傳為一時佳話。蘇陌孤陋寡聞,尚能講出一二,可見相爺賢名傳播之甚。今日若讓我們孤女寡母汙了相爺賢名,豈不是得不償失!”
“蘇姑娘答應了,便此生都是與相爺榮辱與共,休戚相關。相爺又有何可憂?至於活得如何,是如魚得水?還是如履薄冰?那就看蘇姑娘的本事了!”白山接著說道,“相爺仁慈,不願使用非常手段。蘇姑娘應該明白,如今情境,已是箭在弦上,不可有任何改變,也不允許有任何紕漏。若蘇姑娘固執己見,怕是秦娘會多吃許多苦頭。”
說到這個份上,我已明白。除了聽從他們的安排,我別無選擇。除非不要自己和秦娘的命!
“好!我答應!”我壓下心底陷入困境的恐慌,開口說道,“我要見秦娘一麵!”
白相點點頭,站起身走到我麵前,打量我一番,緩緩說道:“你……很像一個人!”說這句話時,他聲音輕柔,像是在回憶,眉宇間滿是鬱色。
廢話,當然是像了,不像怎會被強擄來此!
想必他不願讓我看到他失態,轉身拋下一句話:“你既然已應下,便要明白。我可讓你做人上人,也可讓你做地獄惡鬼!”他語氣冰涼,不含一絲溫度。
高大的身影有著讓人無法反抗的壓迫感。
我心頭一顫,麵色蒼白地看著他大步離開。
白山喚來一人低語幾聲,那人便轉身離開。
“秦娘一會就到,蘇姑娘最好長話短說。畢竟多一個人知道,蘇姑娘就多一分危險。”白山叮囑幾句,便把一個黑色瓷盞放在我麵前,“此藥名喚蝕心淚。發作之時猶如萬蟻噬心,痛苦萬分,需每個月服食解藥。你服?還是她服?”
黑色瓷盞,黝黑一片。沒有任何裝飾。盛於其中無色無味的液體,澄淨透徹。
“為何要我選擇?藏於飯食,隱於茶水,我毫無防範。待到毒發,萬般痛苦之下豈不是更聽從大人的安排?”
白山靜靜看了我一會,語氣苦澀:“你與小姐真得很相像。此次在下……”話未說完,他便閉口不言。
我是沾了白蓁蓁的光了。我苦笑一聲,仰頭飲下蝕心淚:“秦娘與此事無關,望白大人善待於她!”
見到秦娘,我才放下心來。
雖麵容有些憔悴,但身體無恙。她哭著摟住我,問我到底怎麼回事。我隻告訴她什麼都別問,什麼都別想,照顧好自己便可。趁著他們不注意,我偷偷在秦娘耳邊說了句“等我救你”。
是的,我迫於無奈答應他們,並不代表我放棄逃走的念頭。冒名頂替,做一個提線木偶,怎及做自己,恣意瀟灑地過一輩子。哪怕隻是一個平凡的村姑,哪怕一生粗茶淡飯。
我與秦娘被分開關押。看著秦娘一臉惶恐不安,滿臉淚痕地被帶走,我在心裏更是下定決心,一有機會,一定救出秦娘。
地獄,我一個人在就可以了。
白山指派一個丫頭給我,名喚綠枝。長得很秀麗,眼睛水靈靈的,是個可人兒,隻是眸中有著隱隱的不屑和強裝的恭順。
“秦桑低綠枝。”我隨口念道,這是《春思》裏的詩句。權欲熏天的相府,竟學起咬文嚼字來,給丫頭起這詩情畫意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