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銘遠忍了又忍,壓抑著心中的怒意,掛斷手機。他大概猜到劉慶梅回去幹什麼了,心中更是萬般慶幸他今天沒去上班,而來陪駱海霞。
上次女兒出生,駱海霞是順產。以前的鄭銘遠多少還有些不成熟,也有種“女人就該生孩子”的想法。
雖然駱海霞也疼得死去活來,但生完之後,她就能隨意走動。所以他也沒覺得女人生孩子那種犧牲有多麼特別的偉大。
他沒見過別人剖腹產是什麼樣子,反正那麼多人都剖了,他也沒覺得有什麼。
可是,當他看到駱海霞處於昏迷狀態下,上著止疼泵,還無意識地疼地低喃,他的心,緊緊地揪起來。
日頭漸漸偏西,駱海霞卻沒有清醒的意思。聽著監護儀那尖銳的響聲,他隻覺得時間過的異常漫長。
揉搓著她冰涼的雙腿,他甚至有些害怕,害怕她就些不會醒來。
護士進來看過駱海霞的情況之後,給她輸液的袋子,又多了兩個。其中一個觸目驚心的紅色血袋,讓他感覺身上都有些發涼。
“為什麼要輸血?”鄭銘遠抓住護士,他從來沒覺得哪一天像今天這樣無助。
“血壓有點不穩,輸血之後血壓正常就沒事兒了。”護士說完,又出去了。
鄭銘遠沒敢問,如果不能恢複正常會怎麼樣。
時間對他來說,每一秒都如一年那樣漫長。
看著監護儀的數據平穩下來,鄭銘遠想抱著駱海霞狠狠地親吻。隻是他現在也隻能親吻一下她依舊冰冷,怎麼都捂不熱的手。
駱海霞睜開眼睛的時候,鄭銘遠趴在她的床邊睡著了。隻是她一動,他立刻驚醒。
他眯著眼睛,先看監護儀上的數據,隨即給她揉腿,這才發現她已經醒過來。
鄭銘遠愣了愣,隨即抱住她,“海霞,再也不讓你為這種事受苦了,手術如果不成功就算了,隻有一個女兒也挺好。”
駱海霞抬手摸著他的頭,“真是個傻的,都做了手術,當然要說手術成功。”
大夫來查房,告訴鄭銘遠一切都好,隻等排氣吃後,就可以吃飯了。
鄭銘遠此時才真正放下心來。
駱海霞沒有問鄭銘遠為什麼劉慶梅沒有來,也沒有催他去上班。
劉慶梅在駱海霞手術之後第三天,才風塵仆仆地回來。
她滿臉喜色地進家門,一邊往外摸東西,一邊往廚房走,“我買到了,李婆子說這方子可靈了!”
也許是她太高興了,甚至都沒有注意到自己家的老頭臉色黑青一片。走到廚房,劉慶梅撞上頭發淩亂眼睛通紅的鄭銘遠。
她先愣了一下,“今天又不是周末,你怎麼會在家!”
鄭銘遠的臉色同樣是黑青色,他看到劉慶梅,甚至連招呼都沒打。對於她的問話,更是當沒聽見。提著飯盒,無視鄭家二老的存在,往外走。
劉慶梅又愣一下,一巴掌打在鄭銘遠背上,“三天不見長脾氣了!我和你說話,你沒聽見啊!”
鄭銘遠此時才緩緩地轉過頭去,盯著劉慶梅一會兒,“媽,我那麼信任你,把海霞交給你,你是怎麼做的?”
劉慶梅又愣了愣,滿不在乎地笑道:“我這不是回去買藥嗎!就一個小手術,能怎麼樣!住幾天院,就回來了唄,還得找個專人伺候啊。”
她看著鄭銘遠鐵青的臉色,又想到今天不該在家的鄭銘遠卻出現在家裏。
“你怎麼沒上班?”劉慶梅問完,就尖叫道:“她怎麼就那麼嬌氣!做個手術怎麼了!還得天天讓人守著了啊?讓她生個孩子,成我們都欠她的了是吧!”
聽著她不可理喻的話,鄭銘遠心累地懶得再多說一句。轉身要走,卻被劉慶梅拉住。
“這還沒生孩子呢,就開始使喚上我們了!她都編排我們什麼了!又挑撥什麼了!我怎麼沒發現這個女人怎麼這麼惡毒……”
“夠了!”鄭銘遠終於駱不住吼出來,“海霞她說什麼了?她能說什麼?她昨天下午才醒,根本就不知道你把她丟在醫院,自己跑回老家弄那個什麼該死的藥湯!什麼是小手術?在肚子上開三個口子,昏迷兩天叫小手術,那你告訴我,什麼叫大手術!是不是要把她拆了,才叫大手術!”
鄭銘遠的身體都在顫抖,吼得直喘氣。也把劉慶梅給吼得發愣。
“海霞從來沒說過你一個不是,就是你做的過分了,她也體諒你們來一次不容易,對你們都是百般包容。上次吵架也隻是氣我騙她而已!”鄭銘遠說著,眼睛又紅起來,“她之前和我吃了多少苦,你們根本就看不到。她沒怨咱們家沒管她一點,她沒怪過跟我吃苦有多麼不容易,所以我開不了口讓她再把過去十年的苦再受一次,我開不了口!我哪是騙她,我隻是開不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