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著聊著，十幾瓶啤酒也漸漸空了，三人絲毫不見醉意。
“十一點多了，你們不打算回家了？”晨宇陽看了看手機，臉上也顯出一絲驚訝，顯然沒料到三個人聊了一會，時間就過得這麼快。汪川心中一動，這才察覺自己和鍾寧兩人是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了”，早就不在意這些時間早晚，什麼時候該幹什麼的日常習慣，倒是晨宇陽依然還要過自己的生活，自己竟然忘了這一茬。
“走吧，我們送你回去。”汪川站起身，叫了老板結賬。鍾寧微微晃了晃腦袋，不經意地說道：“你送她回去吧，我去爸媽那一趟，和你們不順路。”汪川愣了一下，正要開口讓他別老開這種玩笑，卻看見鍾寧看著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其中蘊含了不僅僅是開了多少年玩笑的那種促狹，還有悲涼，還有迷茫，還有欣慰，還有期待，還有無數他也許看得懂，也許根本不懂的東西……
就像一首模糊的詩，一觴一詠間，混雜的淚水便從嘴裏笑了出來。
夜，微涼，沙沙的樹葉，是青春的挽歌。
“還記得很多年前，我們也曾經走在過這條路上。”汪川感慨著，目光悠遠地看著前方。晨宇陽嗯了一聲，突然說道：“汪川，鍾寧最近是不是又……”
汪川苦笑著點了點頭，不過隨即，他的臉色就變得古怪了一下，然後微笑道：“沒事。他都已經習慣了，很快就能走出來了。”晨宇陽搖了搖頭，微微不確定地說道：“我感覺這次不一樣。”
她停下腳步，側過身，突然定定地看著汪川。
從來沒有……不對，小時候有過吧，被她這樣注視的時候……不管是什麼年齡，汪川仍然微微有些慌亂，下意識地說道：“怎麼了？”
如同星空般深邃的眸子，又洋溢著大海般的平靜，還充斥著無數閃爍的光芒，似期待，似喜悅，似愛憐，似悲憫，似輕風，似水波，似火苗……那是他永遠都不敢正視的眸子，他怕自己一下子就沉淪其中，怕自己再也無法維持一個可控的距離，如果有接近，就必然會有離開不是嗎……那是不應該發生的事情……
“上次的事情處理好了？”她突然畫風一轉，臉上綻放出夏風般的笑容，轉身繼續向前走去。汪川撓了撓頭，一邊跟上，一邊說道：“處理好了，應該沒什麼問題，這次回……青城，也是要看看你這邊有沒有什麼事。”
晨宇陽察覺到了他話語的停頓，似乎沒什麼問題，她搖了搖頭：“我沒事。那件事，和鍾寧的感情有關吧……你們真下得去手……”說著，她似乎也有點驚訝於汪川兩人的狠辣，即便是自己的兄弟姊妹，依然讓她有些渾身一冷。
汪川一直落後她半步，察覺到她語氣中的些許顫抖，他立刻就要接口抬起頭，看著她微微側過的背影，一股微涼的夏風吹過，帶著沙沙的樹葉響聲，那是青春的挽歌……
“放心吧……”他的手落在她的肩膀上，有些顫抖，但也有些溫暖：“我是什麼樣的人，你還不知道嗎……”
少女停下了腳步。
夏風似乎察覺自己吹過了，打著旋兒飛回來，環繞在倆人腳下，一片片跌落的樹葉翩翩起舞，繞著倆人的身體追逐打鬧著，夜的溫柔，像暖暖的碧波蕩漾著……
“你是什麼樣的人，我上哪兒知道去，嘻嘻”少女突然閃過他的手，回頭做了個鬼臉，蹦蹦跳跳地向前走去，像是走進時光裏，那悠揚的小路
那笑靨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