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逃難(1 / 2)

前世作惡多端死於亂鬥,今世好好活著吧。

西秦州,萬安縣,柳銅鎮,往南五裏有片山林,山林外有房屋,零散坐落。

春夏之際。

夕陽垂落山頭,房屋嫋嫋生煙,鋤夫挑鋤而歸,倒騎牛背的牛娃,雙手抓著牛尾使勁拍打牛屁股。

“你媽的,跑快些!駕!駕!你媽的”,打罵聲清脆悠揚,毫不在意胯下是牛是馬,反正自個兒挺爽。

鋤夫歸來,從院裏走出一婦人,打開柴門,將其引入院內,幾隻被關押一整天的雞趁機跑出柴門,咕咕亂叫,興奮地散向四周。

被自己尾巴抽打的牛不用背上的娃牽引,自個兒走進柴門。娃兒跳下牛背,將牛綁在棚下樹樁上,不知從哪裏撿來一根竹竿衝出柴門,向散落四處的雞跑去。

這是一間木頭支起的茅草房子,兩屋一堂,堂門外有柵欄圍起的小院,院裏有幾處木棚,蓋以茅草,牛棚挨著茅廁,茅廁挨著廚房,茅廁和廚房中間有一大水缸,缸旁有扁擔和木桶。

簡單安靜的炊煙,甩著尾巴驅趕蚊子的黃牛,咕咕鳴叫的幾隻雞,夜幕降臨,天色昏沉,又要下雨了。

前幾年,老天爺突然間喜歡了下雨,一年有三分之二的時間都在下雨,也造就了西秦州北部貧瘠的土地再也種不出東西,饑荒瞬間爆發,流民像蝗蟲一般向南湧來。

今年年初,發瘋的老天爺終於病情好轉,雨水漸少,沒死的流民在府衙人員的安撫下開始重新返回北方,可也衍生了一大批要飯隊伍,以及落草為寇之徒,分布在西秦州各個地方。

柵欄外,稻草堆邊,一個瘦弱的身影懶散的倚靠在草堆邊。

一隻母雞咕咕叫喊著慌張的跑過來,因為母雞身後便是拿竹竿的牛娃。

母雞飛上稻草堆,一根竹竿破音而至,母雞驚慌飛出,竹竿打在稻草上。

“你媽的,跑得挺快!”牛娃很不高興。

突然,牛娃注意到草堆一側那瘦弱的身子,側身走過去看了看,皺起眉頭。牛娃拿著竹竿捅了捅那身子:“喂喂喂,快走,快走,這是你呆的地方嗎?”

天下的乞丐自然不會招世人待見,這幾年流民乞丐給西秦州當地人帶來了極大的麻煩,日防夜防,因此當地人自然不喜歡流民乞丐,尤其像這個蓬頭垢麵肮髒衣服滿身虱子的乞丐。

乞丐抬抬頭,微微看了一眼牛娃,又躺下,好像不願意理會他。

牛娃雖然是清苦之後,可總也感覺比乞丐階級高一些,這樣被無視,頓時來氣,竹竿捅得更用力:“沒聽見嗎?再不走我可就開打了?”

乞丐被用力的捅了幾下,身子有些疼,趕緊翻身躲到一邊,看著牛娃。

“有吃的嗎?”

“你們他媽的一群短命鬼,我家地裏的蘿卜都被你們這群短命鬼挖走了一半,我爹沒去把你們那個破廟燒了就不錯了,還有臉要到家裏來!”

牛娃狠狠的將竹竿插進土裏,似乎很生氣,插著腰罵道。

“短命鬼?誰是短命鬼?”

“你!還有那西元坡破廟裏和你一樣的人,臭要飯的!半個月前,我娘在菜地裏呆了一下午,也罵了一下午,罵的就是你們這些臭要飯的!”

乞丐這時候才知道某天下午某位農婦,指天指地指天地間,罵天罵地罵人世間,狠狠地發泄了她心中的惡氣。

蘿卜確實入了這個乞丐腹中,可農婦似乎罵錯了對象。

乞丐並沒有覺得有什麼虧欠之意,拍了拍頭上幾根紮進肮髒打結頭發裏的稻草,看了看牛娃,一手抓起一根比自己高出一頭的棍子,一手拿著破碗撐著肚子轉身慢慢走去。

看著乞丐走了,牛娃才看見那乞丐手裏握著的那根木棍。棍子如手腕那般粗細,一端沾著黏糊的東西,有些黑,又有些紅,好像那根棍子曾經伸進血河,拿出時血液順著棍子流淌,凝固後變成了黑色。

牛娃看著那棍子,心裏有些慌,不過幸好乞丐走遠了。

“臭要飯的,呸!”牛娃朝地上呸了呸,雖然沒有痰,卻像是有了氣勢,握著竹竿將跑出家門的雞群趕了回去,不再看乞丐遠去的路,不過心裏隱隱覺得這乞丐有些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