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虎瞬間如同泄了氣的皮球,在他眼裏,這一瞬間,似乎整個世界都變成了灰色。
因為來的匆忙,三個人誰也沒有帶行禮,自己的衣服都不夠穿了,哪裏還有多餘的。
阿飛和鄭玉成把外套貢獻了出來,裏麵隻留一件T恤。
鄭玉成一直都板著張臉,跟二虎和小虎一句話都沒說,對著阿飛沒好氣的說道:“你倆把褲子也脫給他們,露著鳥像什麼樣子,鎮子不遠,我下去買。”
阿飛和大虎都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難道二虎和小虎活著不好嗎?為什麼要這麼生氣?
聯想到之前鄭玉成所吩咐的,輪胎別下軟地?除非是他害怕輪胎印子被有心人發現,難道這裏麵真有什麼事發生?
鄭玉成沒有選擇就近,而是開車去了較遠的一個鎮子,才從店裏買了兩身新衣服,款式什麼的都是最老土的,土得任誰也不會瞧上眼的那種。
又從取款機裏取了兩萬塊錢,才上了車。
等二虎小虎穿好了衣服,鄭玉成才對著阿飛說道:“開去最近的縣城,車子不要進城,在城邊把他倆放下來。”
看到這一路轉寶有意疏遠二虎和小虎,大虎始終有些不悅,終於還是忍不住問道:“轉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鄭玉成把兩萬塊錢朝後座扔了過去,“我知道那種情況下你們無可選擇,但吃了就是吃了,所以從今天起,我轉寶和二虎哥小虎哥你們倆恩斷義絕,從此再無瓜葛。”
二虎的眼淚唰的就掉了下來,“轉寶,死一個我們就能活九個,如果不吃,十個人都得死。
我們是抽簽決定的,是自願的,如果抽中的是小虎,我一定選擇和他一起被別人吃掉,也不會吃小虎的。”
大虎痛苦的閉上了眼睛,他隻覺得天旋地轉,好像這輩子都沒有這麼痛苦過,剛才還在責怪轉寶不該這樣對自家兄弟,原來礦洞裏發生了這種事。
小虎也痛哭起來,“我們掛斷了電話,誰也不敢問外麵,不敢問他們如果吃一個能活下九個,是該吃還是不該吃?因為大家都知道,外麵所有人都會告訴我們,不該吃。
但外麵的任何人都無法體會到我們當時的困境,無法體會到我們的饑餓,更無法體會到我們吃了吐,吐了又吃,那何止是生不如死?我們現在活著,無時無刻不被折磨著。”
鄭玉成痛苦的搓著額頭,“其實你們該選擇死掉的,但既然活了下來,那就活著吧,不然那個抽中下下簽的兄弟就白死了。”
二虎央求道:“轉寶……”
鄭玉成擺擺手:“下車吧,聽我的,離開華夏,天底下還沒有不透風的牆。”
大虎連忙把自己身上的兩千塊錢也都掏了出來,塞進了小虎的懷裏,“二虎,小虎,我知道你們沒得選擇,但轉寶和我又何嚐不是?我們也沒得選擇,畢竟你們吃過,留不得,還是出去闖闖吧!”
阿飛身上的錢不多,也都掏了出來,“二虎,小虎,不是轉寶不仗義,你們不能怪他,一直是他在要求張老板別放棄救援的。”
二虎慌慌張張的接過阿飛的錢,他不想跟阿飛客氣,更不想和轉寶客氣,隻是這種無奈充斥著每一個人的心,大家誰也沒得選擇。
“哥幾個,以後多保重,我和小虎來生還做你們的兄弟,下輩子,下下輩子,都做你們的兄弟。”二虎血紅的雙眼緊緊盯著車裏的三人,他想最後再把昔日兄弟的臉記得清楚些。
“用最快的速度出境,一旦事發,你們就是殺人犯。”鄭玉成囑咐了最後一句。
看著二虎和小虎淒涼的背影,大虎終於按捺不住,像個孩子一樣哭了起來,緊接著就是鄭玉成,兩個人就這麼著在阿飛的麵前,肆無忌憚的哭了起來。
從空爺一個個把他們收留過來,每日裏情同手足,有一口飯也要分著吃。
一起擦過皮鞋,一起當過賊,一起立誓做壞人。
可惜壞人也是人,二虎和小虎做的這件事不是壞人的範疇,所以再也不能一起了。
在礦洞的世界裏與世隔絕,就算吃了人,那裏也沒有法律沒有道德,但是礦洞始終是要和外界相通的,隻要吃人的人還活著,隻要他們從礦洞走進這個有道德有法律的世界,他們就不會被這個世界所包容。
死一個人,救活九個人的生命,這個做法不能說是錯的,但偏偏在這個社會裏卻是錯的,這是一個矛盾題,沒法解。
鄭玉成想不明白這個問題,他不恨二虎和小虎,他也知道,如果抽中下下簽的那個人是二虎或是小虎中的一個,那另一個一定會同生共死,也許正是這個原因,鄭玉成才決定讓他們逃出華夏的。
這無關乎人性,隻關乎鄭玉成太在乎身邊的人,即使以後再也做不成兄弟,至少讓他們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