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有金烏,煌煌攝日;
共尊東皇,名號太一;
道尊不顯,太一遁世;
戰平東勝,威齊檀越;
金烏亂起,十日遂分;
族隨天幹,命有輪回;
四散攻伐,至於夏啟……
還記得當初小叔給自己唱起這首歌時,眼中流露出的悲傷,但是轉瞬,一切都已經物是人非,雖然還是同一個地方,但是那些自己熟悉的族人,對,有些還在,但形同陌路。
還記得百年前,自己孤身一人,匆忙逃出熟悉的家園,手中緊緊攥著的,隻有一張薄薄的書信,那卻是自己身家性命唯一的寄托。雖然早就預料到了這既定的宿命,但是那種滲人的孤獨,卻是深深烙印在自己的腦海。
直到自己到達那未知的遠方,遠離了曾經的一切,再次安定,直到自己改了名字,用另一種身份,活在同一輪金烏日之下。努力想要再次融入這嶄新的生活,但是自己真的成功了嗎?
在這裏,自己點燃了靈火,招引了黃泉,度去了道屍,似乎成了這裏的主人,沒錯,張凨,張家的冥渡長老,輩分最為崇高的那些人中的一員,但是自己,永遠隻是客人而已。就算是那凝聚出的長天印記,就算是那血脈中永恒的聯係,也無法戳穿那層阻隔自己的邊界。
家隻有一個,當那日它消失,張凨,便已經是一個遊子,一個孤魂,帶著無處安棲的靈魂。可是,自己難道真的想要回來嗎,回到這個再也無法稱為家的地方?張凨曾經無數次的想到。
直到有一天,他真的回來了,不僅改回了自己的名字,而且成為了自己兒時夢想的那個人。但是自己沒有感到一絲一毫的喜悅,隻有一種深深的孤獨,那被自己隱藏的孤獨,再次出現,難以抵擋。
“族長?”一個聲音把張凨,不,是目凨,從那層層疊疊的夢境之中喚醒,那幻想之中無垠的藍色海洋一下子消退,淡淡的金色光芒編織起了四周的牆壁,原來自己一直都隻是在一個小小的房間之中而已。
“族長,時間到了。”直到這時目凨才看到站在自己麵前的那個人的身影,微微彎腰,卻目光炯炯,直視著自己。
“知道了,目念。對了,過了多久?”目凨站起身子,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袍,問道。
“五個時辰,族長……”不知道為什麼,目念似乎有什麼藏著什麼心事,顯得有些欲言又止。
“五個時辰,足夠了,你和其他人就呆在這裏,剩下的東西不是你們可以去的。”說完,目凨也不等目念再說什麼,便準備直接走出去。
但是身後目念卻是突然說道:“族長,您的名字將會被所有人銘記。”
目凨轉過身,正好看到目念跪在地上,向著自己行禮,原本以為自己的心中到底會有一些波瀾,但是目凨隻是淡淡地說道:“知道了。”說完,便再次轉身走出了這個房間,目凨突然感到一絲輕鬆,在轉身的那一刻,最後一絲羈絆被斬去。
房間之外,是一片汪洋,散發著金色的光芒,金色的水麵向著前方延展,一直消失在天的盡頭,但是張溯知道,在那天邊,有一段石壁將會阻斷這片水域,事實上,這片海,隻是一座被山崖包圍的湖,隻是太大了,像極了海。“但是就算是海,也是有邊的。”目念在心中補充到。
目念收起自己遠眺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腳下。金色的土地在他背後延展,然後突然消失在空中,再隔一段,卻看到一段水平的樹幹彎曲著向著遠處蔓延,遠處同樣有著或大或小的土地,漂浮在那根虯曲的樹幹之上。
麵對著扶桑,不管什麼時候,目凨都有著敬畏感,自己眼中漂浮的土地,虯曲的樹幹,對於扶桑而言不過就隻是最為普通的一片樹葉,最纖弱的一根枝條。特別是眼前的這一株,也許自己腳下的這一片樹葉,見證過神靈的降世。這是最為古老的扶桑,一切扶桑樹的源頭,也是傳說之中曾經的寓所,現在金烏十日部最為崇高的聖地,湯穀之中的扶桑。
這裏自滄荒初分,便是金烏族的祖庭,縱然十日分裂,依舊被各部聯合守護,這裏,也成了十日部交流的重要場所。而這次,離開了戊日部的扶桑,目凨將作為目氏的族長,參加這次十日部最為重要的會議。
羽山崩,戊日遁,邪魔現世,舉世不寧!
而戊日部,尤為可憐。羽山被毀,扶桑遠遁,族人四散,就算是扶桑再次紮根,就算是戊日部剩下的族人,重新凝聚,抵擋住了東夷聯軍進一步地侵略,這對於戊日部來說無疑是一次慘敗,一次足夠銘記到永遠的恥辱,而對於目凨來說,這場戰爭,也徹底改變了他人生的軌跡。
微微吸了一口四周有些灼熱的空氣,目凨努力平複下自己的心情,然後飛向扶桑的頂端,那裏,將是他此行的目的。離開風雨飄搖的戊日部,來到金烏族領地最中央的聖地湯穀,麵見那些在戊日部最危險的時候也不願意離開這裏的金烏族的羅天們。
扶桑之巔,是一輪金色的火球,如同天上的太陽,隱隱約約之中,還可以看到一個流轉的身影在那火球中央盤旋。而在那磅礴的火球之下,站著幾個渺小的身影,雖然渺小,但是散發出來的威勢,卻是與那火球相差無二,隻遙遙的瞥見一眼,目凨就感到一股巨大的壓力迎麵而來。這便是金烏十日部的十位老祖,而今天,他們都在等待著同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