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雲壓城,電閃雷鳴,氣勢磅礴的自然景觀讓平日裏人潮湧動的天寧寺蒙上一層詭異的色彩。大雨滂沱,讓一時間沒地方躲雨的陳宇翔一陣皺眉。天寧寺這地方,竟然也會下這種瓊瑤式的纏綿大雨,出了個奇啊!
雨中,一抹嫣紅徐徐而近,那是一個看不清容貌的女人,寬鬆的白色長袍看不清體態,纖細白皙的手,修長精細,宛若象牙細琢而成,手腕處係著一根紅繩,紅繩的一端掛著一隻翡翠酒壺,翡翠水口細致,泛著淡淡的青光,翡翠酒壺離手幾寸,隨著她的步伐,輕輕地左右懸空晃動。
一段戲曲在雨中輕輕地傳來,嗓音柔柔的,軟軟的,空明靈動。
有些事物一旦錯過了就不在,陳宇翔絲毫不掩飾自己放肆的目光,赤裸中帶幾分欲望。這樣的聲音,哪怕是罵人也很動聽吧!!陳宇翔是這樣想的。
“我來這裏是找枯木禪師的,你知道他在哪裏嗎??”撐著油紙傘的女人輕輕地問道,突然,眼中一冷,淡淡地說:“再這麼看,你的眼睛會瞎掉的。”
聲音依舊空明靈動,仿佛在講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一般,陳宇翔愣愣地看著眼前那眉宇間的一點胭脂紅,與鮮血如出一轍。
出乎意料的,陳宇翔乖乖地收回自己那放肆的目光,對女人的話,不敢有絲毫的反抗,這樣的事情會出現在被稱為兩腳野狐的宇翔身上,也是頭一回了;而且,被女人看一眼便渾身徹骨冰冷,這似乎也是第一次罷。
枯木禪師,混跡在天寧寺一帶已幾個春秋的陳宇翔還是有聽過這麼一個人的,據傳是一個來自某個不知名山寺的老僧,近幾日雲遊至此,停歇一陣子,交流佛法。
一個毫無名氣的老和尚,這女人找他做什麼??思考間,陳宇翔已經把女人帶到這個和尚所住的禪房前了。
白皙的手輕叩著那有些許腐化的木門,得到應允後推門而入,一道刻滿《般若波羅蜜心經》的牆映入眼簾,女人修長的手從進門開始便一直在把玩著懸掛在手腕上的那隻翡翠酒壺,淡淡地瞧了一眼端坐在茶幾一端的枯木禪師後,輕輕地說:“我受人之拖,來取那半壺虎跑老茶。”
陳宇翔雖說很想厚著臉留下來嚐一嚐那女人口中所講的虎跑老茶,但聽到老和尚的一句話後,便徹底打消了自己的念頭,竹葉青??
三春竹葉酒,一曲昆雞弦。
陳宇翔想起了一個幾年前在上海極具傳奇色彩的女人,男人們都極其恐懼和敬畏地稱之為“竹葉青。”傳說,她姓皇甫,沒人知其名。
對這樣的人,陳宇翔自認還沒有能與之周旋的道行,徑自不動聲色地退出禪房,關上木門,不發出一絲聲響。
瓊瑤式的雨還未停歇,纏纏綿綿,看得離開心切的宇翔一陣氣惱,摸了摸內衣袋中的那包還未濕透的香煙,抽出一支還算完整的,哆嗦地點燃,狠狠吸一口,驅逐身上那股雨打濕後微風掠過的涼意。
蹲在禪房門前的陳宇翔此時有些許狼狽,身體佝僂,發著冷顫,十足一個癮君子。
陳宇翔手中的煙剛燃一半,竹葉青便從禪房內出來了,見到身旁煙霧彌漫的陳宇翔,下意識地眼睛在他身上停留了一會,白皙的手緊緊地握住了那隻翡翠酒壺。
曾經,生命裏有兩個堅強了一輩子的男人,這般蹲著抽煙,背影寂寞而無助。
隨後,竹葉青沒有再理會陳宇翔,那個手腕的紅繩上係著酒壺的背影,在纏綿的大雨中,撐著油紙傘,靜默地遠了……
約一盞茶的時間過去後,一個渾身黑色裝扮的光頭男子撐著黑色雨傘,緊隨在竹葉青身後,不緊不慢,始終敬畏地和那一抹嫣紅保持著一段不長不短的距離。
“蒙蟲,那個年輕人還有點意思,明天拿一份他的資料給我。”竹葉青眼前又浮現起幾年前在上海一間出租屋外的藤椅旁,有一個男人也用同樣放肆的目光望著自己。
“世間神似之人何止萬千,明天那份資料,不需要了。”竹葉青說完後便不再言語,擰開酒壺,雨中,一股淡淡的竹葉青酒香彌漫。
那個叫蒙蟲的男人,從始至終未講一句話,隻是緊緊地跟在竹葉青的身後,恭敬而畏懼。
那股淡淡的竹葉青酒香最後在雨中,消失,不見。
對於竹葉青的話語,陳宇翔自是一點不知,此時的他,心裏正鬱悶,難不成是那死去老頭子的墳墓冒青煙不成??竟然讓自己遇到了這樣的美女,卻隻能遠遠觀望。看來死去的老頭子不僅生前醉的一塌糊塗,死後更是醉得不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