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向言從桌前抬起頭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多,辦公室已經沒有人了。
從辦公室的百葉窗的空隙往外看,黑壓壓的一片,偶爾有巡視的保安拿著手電晃過,還有一些儀器閃過藍綠色的光。
最近都很忙,銘爵地產——她所在的公司,在競標一個市裏的工程,作為策劃部部長的她必須在競標之前拿出能夠保證銘爵能夠提高競標率的策劃書。
她已經連續加班一個星期了,下個星期就要開始競標,今天她終於完成這個策劃書,能夠好好休息幾天。
莫向言和值班的保安打了招呼,緊緊身上的黑色係帶風衣,快步走出公司。
晚上的Y市並沒有什麼人,隻有路邊的路燈把寫字樓的正麵照亮,莫向言抬頭看著黑越越的寫字樓,寫字樓的倒影照在莫向言的身上,讓莫向言覺得有些冷。
莫向言跺跺腳,站在路邊等著車,現在太晚已經沒有公交車。盡管現在工資已經挺高,但是莫向言依舊沒有買車的打算,她說不清自己的感覺,隻是覺得站在公交車上會覺得很安心,她不習慣一個人呆在封閉的空間。
口袋裏的電話突然響起來,是個陌生的電話號碼,莫向言有些疑惑,這麼晚了會是什麼人打電話給他?莫向言輕輕按下接聽鍵。
“阿莫,我回來了。”陌生的聲音傳來,帶著電流“茲茲”的聲響,話的尾音微微上揚,莫向言一愣,有多少年沒有人叫過這個名字了,而會這樣叫她的,隻有那個人。
在這麼多年之後突然聽到那個人的聲音,莫向言忍不住有些怔忡,於是記憶裏的那個人突然清晰起來。
白色的夾克,黑色的長褲,額前的碎發在奔跑時輕輕晃動,狹長的鳳眼,大笑時左邊臉頰漂亮的梨窩,喜歡伏在她的耳邊一聲一聲叫著她的名字,阿莫,阿莫。
她記得那個人陪著她走過那些個美好的歲月,那個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的少年。那個少年像是一幅永不磨滅的剪影,一直一直存在於她的腦海。
我們總以為時間是最好的收割者,收割著我們的回憶和記憶。我們以為那些回憶早已隨著時間的流逝消失得無影無蹤,隻是我們同樣忘了,人心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儲存器,那一段軟紅,輕輕掀開,就是那些刻骨銘心的記憶。
莫向言以為她是忘了的,那麼痛,那麼苦的日子之後是該忘了的,隻是她放過了歲月,歲月卻沒有放過她。
回憶那麼強大,她完完全全的在腦海裏勾勒出那個人的樣子,那麼清晰。
原來有些東西真的不是說忘就可以忘記的,有些人以為不去想他就會不存在,隻不過是自我欺騙罷了。
莫向言站在空曠無人的街道,身邊是呼嘯而過的車輛,莫向言麵對著高聳的寫字樓,突然覺得有些厭倦,眼淚卻流得無聲而又洶湧,隻是聲音溫柔動人,她說,北城,歡迎回來。
北城,祁北城,真是好聽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