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裏的鋼琴聲緩慢卻有節奏,餘佑倫推開房門看見女兒小小的身影在那架巨大的白色鋼琴麵前,鋼琴旁邊一個粉藍色連身裙的小女人正托腮看著琴鍵上的小手。
“大有進步。”餘佑倫脫下外套交給身後的傭人,量身剪裁的銀灰色西褲在行走中自有一番利落的線條,使他看起來玉樹臨風。他走到鋼琴旁,坐到女兒身邊,親了親她的小臉。
餘辰媛驚喜地喚了他一聲“爹地。”餘佑倫抬眼去看蘇青城,見她眼底倒映著他和女兒的笑臉不覺笑得更深了。
“這隻曲子練好了,今天的功課才算結束。”蘇青城敲了敲餘辰媛的小腦袋,警告她。餘辰媛一反常態,竟然沒有半點反駁點了點頭說了聲:“知道了。”
這下餘佑倫倒真的震驚了,他牽著蘇青城出了客廳馬上追問:“你是怎麼辦的?”
“令她對我言聽計從?”蘇青城調皮地笑起來,“這個是獨家秘密,輕易不外傳的。”
“告訴我也算是外傳?”他擁著她的手重重地捏了下她腰際的細肉,她笑著討饒,閃躲著往外跑。
別墅的花園外鮮紅的花卉遮擋了部分白色的木籬笆,由於是傍晚老園丁正牽著水管給花草澆水。在籬笆牆外,站著一個人,蘇青城見到她馬上止住了臉上的笑。她本能地想回頭,卻被身後的人阻止。
餘佑倫的手不輕不重地捏住她瘦弱的肩膀,聲音似乎還含著笑:“怎麼不請媽媽進來?”
秦開梅又出現在了她麵前,蘇青城不知道她是如何找到紐約這棟別墅來的,餘佑倫的行蹤不該是人人得知的才是。
入鄉隨俗,秦開梅一見到蘇青城就熱情地與她擁抱親吻,活脫脫像是熱情過頭的親家母。
蘇青城也裝作什麼也沒有發生,對著她笑得相當自然:“媽,你怎麼來了?”
“你都不去看我,我想你了隻好自己找上門來看你嘍。”明明在一周前的生日會上還那樣印象深刻地相見過,她這麼快就想她了?那麼她與她未相見的那七八年時光裏,她為什麼沒有想起她還有一個被她遺棄在鄉下的女兒?
餘佑倫有禮有儀,按照晚輩的身份請了秦開梅到樓上會客室,吩咐傭人準備了點心茶水,甚至陪著蘇青城坐在一旁。
秦開梅穿著小香家上一季出的套裝裙,普拉達尖頭皮鞋,通身的珍珠裝飾倒是優雅得體的沒有失一點丈母娘的風範。可是她那錢眼般大小的眼睛時不時朝餘佑倫瞄去,心眼裏的算計早已被旁觀者看穿。
“要不是昨天與綺麗喝茶從她那裏知道你們到了紐約,我還要白跑一趟。”秦開梅端起茶盞,為了保持唇膏的精致,隻嗅了嗅便放下了。
餘佑倫帶笑回答:“我在這邊有一些公事所以帶了青城過來小住。”
秦開梅笑得曖昧:“新婚燕爾多呆在一起是好的。”
蘇青城看到自己母親那醜陋的笑臉,幹笑兩聲將交疊的雙腿交換一下位置,扭開了視線,始終不問她的來意。
餘辰媛練完琴上樓來,本來張大了嘴想向餘佑倫討個乖,卻在看到陌生人時生生刹住了。
餘佑倫將她拉到身邊,望著秦開梅對餘辰媛道:“叫外婆。”
秦開梅大張著嘴瞧著餘辰媛,期待她用那甜甜的聲音喚她一聲“外婆”。可是等了許久也沒有從餘辰媛的口中得到回應。
餘佑倫倒也不惱,用手帕擦著餘辰媛的手,用法文問她別的事情。
秦開梅自覺沒趣,終於端起茶喝了一口化解尷尬。
蘇青城蔑視地看了眼秦開梅,便也當她不存在似的將她完全忽視。
一時間客廳裏的除了餘氏父女那饒舌的法語外,靜成了一片荒原,縱使是見慣了場麵的秦開梅也不知道如何化解眼前的窘境。
餘佑倫到底做不到對自己的丈母娘太無禮,他心裏也知道蘇青城與她母親的過節,然而教養使然,他仍是帶一張笑臉:“也到了晚飯時間了,不如留下吃頓便飯吧。”
留下來與女兒女婿共進晚餐本來就在秦開梅的計劃之中,她跟著蘇青城下了樓,到餐廳裏就坐。
“晚上吃的是泰國菜,不知道您喜不喜歡,如果不喜歡我另外讓廚房為您做一份可口的。”餘佑倫隨口詢問了一下秦開梅的意見,也不等她說上幾句客氣話,已經宣布開席了。
雖說是吃的泰國菜,可是卻也不是那麼正式,刀叉仍舊擺在桌上,因為餘辰媛的關係還增了幾道鹹甜麵點。
席間秦開梅自然少不了一些奉承話,將餐點、擺盤讚了一遍之後,又誇起了餘辰媛。餘佑倫聽慣了這些也不甚在意,始終微笑著當做回應。蘇青城也笑,但笑意始終沒入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