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小陌坐在長椅上看著名片出神,腦海裏不斷跳出花店廣告上的字,那麼親切的筆跡,她想她不會認錯,不會是巧合,曾經她可以在一副多人一起畫的簡筆畫中一眼找出那個人的一筆。就是那樣心靈相通的熟悉,讓橫豎撇捺都逃不過她的眼睛——穆紫萱的筆跡,沒有人比她更熟悉。
正想著,電話響了起來。“喂,小陌,我有急事跟你說!”
“怎麼了?”聽著袁夕急促的聲音,陳小陌也緊張起來。
“你知不知道什麼有名的花店呀?我老公下周一生日,這幾天我想趁著他出差,給他準備點驚喜。”
“就這事?”陳小陌對袁夕的“急事”深感無奈,“你送他花不會有違和感嗎?”
“不是的,”袁夕解釋,“不是送他花,他剛好周一回來,我想找個人幫我設計一下室內擺設。”
“那你找室內設計師好了。”
“不是不是,我是想用花裝飾一下,這很有學問的!比如什麼花香容易讓男人興奮呀之類的。”
“我不知道,”陳小陌說完一轉念又改口,“對了,我剛剛路過一家新開的花店,給了我一張名片,我把聯係方式給你,你問問吧。”
“謝謝小陌,”袁夕一興奮聲音就變得尖銳刺耳,“改天請你吃飯!”
陳小陌把名片上的電話發給袁夕,心裏的忐忑稍有平息,總算為自己的懦弱找到了出口。她知道也許名片上就是她找了這麼久的聯係方式,電話號碼的主人也許就是她牽念的穆紫萱,可是現在她卻沒有勇氣麵對。如果電話那端真的是穆紫萱,該說什麼?積攢的千言萬語到底哪一句該先出口?是問一句不痛不癢的“你還好嗎”還是單刀直入質問“為什麼不辭而別”?抑或矯情地哭訴這幾年的離愁與別緒?不如就交給袁夕吧,自己假裝一無所知,假裝是一場事過境遷的偶然遇見。
周末,拒絕了江啟臣的邀請,陳小陌又一個人去逛商場。她熟知這個商場裏的一切,哪裏賣衣服,哪裏賣鞋子,哪裏是化妝品專櫃,哪個位置的商戶又進了新品,哪個位置的商戶搬了地方,哪家消費者最多,哪裏的椅子掉漆了,有幾個安全通道······從一樓到頂樓,閉上眼睛她都能畫出整個商場的布局圖。這幾年,她頻繁地來這裏,走遍商場的每個角落,她努力嗅著這裏的氣息,甚至不放過每一位來商場的顧客,試圖找到熟悉的影子或味道。這已經成了她的習慣,這裏是她除了A大唯一可以寄托希望的地方。為什麼可以對一件事孜孜不倦地矯情這麼多年,理由就連她自己也說不清。
她坐在那條長椅上,脫下高跟鞋,揉著生疼的腳,腦海裏又浮現出爛熟的畫麵。
“陳小陌?”有一個聲音輕輕靠近,趕走了她的回憶。
“恩?”陳小陌抬頭,迅速在腦海中搜索姓名以對應眼前這張似曾相識的臉,“江蕾!”
“我以為你忘了呢!”說著,江蕾爽朗地笑笑,坐在陳小陌旁邊。
陳小陌一邊穿鞋一邊尷尬地附和著江蕾的笑。
“都老同學了,不用那麼拘束!反正一直穿高跟鞋也蠻累的。”江蕾看著臉紅的陳小陌,“小陌還和當年一樣,一尷尬臉就會爆紅。”
“好巧,我們竟然會在這裏遇見。”陳小陌轉移話題。
“是呀,要聖誕了,公司放假,我也順便請了幾天,剛好和元旦假也連上了。這不是A大校慶嘛,我琢磨著回來看看。”
“哦,就你一個人?”
“可不嘛,我老公也不陪我。我說同學會可是容易舊情複燃,你要危機感,你猜他怎麼說?”江蕾嘴上埋怨著老公,可是表情絲毫掩飾不了甜蜜,“他說,你那麼笨,除了我誰會要你!小陌你說他過分不過分。”
“結婚了,恭喜啊!”陳小陌的“一個人”其實是想問問還有沒有其他同學一起回來,結果江蕾會錯意了。
“小陌,你呢?”
“我?”陳小陌一時啞然,頓了頓才繼續說,“我還好啦,一個人還算可以。”
“那······”江蕾想問什麼,猶豫了一下又咽了回去,“你說咱班長真是的,畢業了也不聯係大家,從來不組織聚會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