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搬來一對小情侶,看上去都很小,特別是那個女孩子,一臉的稚嫩,估計還未滿十八歲,這個年紀……應該正在讀高中,他們跑來這裏做什麼?他們這是……私奔嗎?
我租住的地方是一處即將麵臨拆遷的小區,好在地理位置便利,出了門就是公交,對於我這種“朝九”的上班族來講是最好不過的了。附近還有一家公園,晚上下了班可以過去看一群大媽在跳廣場舞,順便期待一場美妙的偶遇。還有一家教堂,沒事的時候可以跑過去混一頓飯吃,感受一下上帝的恩賜,如果“聽教”的話就算了,因為我心裏沒有什麼好懺悔的。
我在一家房地產公司做銷售,每天的工作,早上出去沿途發廣告,因為離地鐵較近,下午我就在各個地鐵車廂裏扯著喉嚨大喊:“有沒有要買房的,新房、二手房……”通常情況下,我每天大多數的時間是藏在一間密不通風的小房間裏給“潛在客戶”打騷擾電話:“先生您好,我這邊是做房地產銷售的,最近……”
當然,像我這種沒有文憑的年輕人,出來找工作,進廠做一名毫無前途可言的流水線工人當屬最保本的法子,因為管吃管住,工資穩定。我在好幾家工廠打過工,天天加班,一天起碼十三個小時以上時間都被囚困在一個封閉的車間裏,吃喝拉撒全在裏麵,中間隻給十分鍾撒尿的空隙,中午吃了飯基本沒有休息的時間。整日裏耳邊除了機器的轟鳴聲就是線上小領導的辱罵:“你媽的……他媽的……你他媽的……”,在他們看來,我們就是一群被豢養的牲口,隻要幹不死,就往死裏幹。
做銷售的話,雖然日子有時比較艱苦,好在生活有個奔頭,我也送過外賣,出了一次小車禍後就作罷了,在工地也幹過,年底,工頭卷了我們三個月工資跑路了。
我居住的這個小區,房租特別便宜,房子的各戶主人早就搬到市區中心的新房裏頭去了,一般也隻有在收房租的時候才能見到房東本人。小區方圓兩公裏都是電子廠,我留意了一下,起碼有三十家,這是我在小區裏的一家小中介門前豎起的牌子上數來的。居住在這個小區的大都是廠裏流水線上的工人,這些整天趴在流水線上的工人,我跟他們一樣,因為沒有學曆也沒有一技之長更談不上“本事”二字,步入社會就是弱勢群體,容易遭受欺壓跟剝削,而他們本人因為缺少最起碼的學識,根本不懂得維權,末了,還容易被“法律”反咬一口。
在廠裏上班的工人,大多都是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在這裏,他們除了“身體力行”以外,是沒有什麼才智可以發揮的,連最起碼的工齡都混不上,除非你一輩子別回家,平時連個假都請不到,年底除非辭職才能回家過年。這叫我聯想到臉朝黃土背朝天的祖輩們,累了,至少還可以呼吸一下自由的空氣。
他們是可憐的,他們是值得同情的,因為這個世界生而人人不平等,麵對一些不可抗拒的災難時,苟且也是一種驕傲,活著也是一種勇氣,而其中的一些人屬於自作自受、自食其果、活該!好好的書不讀,非要提前步入社會,還拿“讀了書的小職員”跟“沒讀書的大老板”作比較,然後大言不慚地說:“讀書沒用。”等他們走上社會才發現,工廠、工地、服務員才是他們的歸宿,而他們口中的“奮鬥”,隻不過是從一個廠到另一廠的轉變,一旦換個地方,又要從最底層的小員工做起,這是區別於“工作經驗”的“勞動經驗”,此時,後悔,也隻能等下輩子了,而人死後,是沒有來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