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在意料之中的事,許四跑到後麵去看自家的祖墳,謝天謝地,那些墳瑩還都擁簇在那裏,靜靜的冷著臉看著他。許四不由的跪了下去,這間看墳的茅屋自大清時便不知存在了多少年,曆經那麼久的年代卻在自己手裏被燒成了灰燼!這是恥辱,是他許四天大的恥辱!
許四跪在那裏如同一隻受傷的狗一樣嚎叫,他感覺天地因為他的嚎叫變得黯然失色,他感到無比的孤單與悲憤,他一直嚎的筋疲力盡,才從地上慢慢爬起來,瞪著血紅的眼珠,一步步的走進村去,他從粉房右麵轉過去,槳池裏結了白色厚實的冰,在耀眼的日頭下閃著慘然的光,粉房裏也變得靜悄悄的,要過年了,全部都卸磨了。
許四跌跌撞撞的來到車把式門前,高大的門樓與漆黑的大門讓他心裏一震,他走上前抬起腿,卻又無奈的放下,沉吟了半晌,終於伸手推開了門,院裏坐著一個大肚子的女人正低著頭擺弄幾件小小的衣褲,許四心裏不由的又震了一下。
“妞子。”他用顫抖的聲音叫了一聲。那女人猛地抬起頭,卻是劉侯氏!
劉侯氏猛得站起來,膝上的小衣褲掉了一地,她卻好象沒有覺察出來一般,她一步一步走到許四間前,眼中含著淚,嘴唇顫抖著,伸手抓住許四的手臂,忽然問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許屠子呢?他也跟你一塊回來了?”
“妞子呢!”許四沒有回算她那不著邊際的話,他最關心的是妞子,現在他算是什麼都沒有了,劉老太爺送的那幢瓦房他是連想都不想了,弄不好他那兩座草屋便是劉老太爺給燒的!但是妞子卻絕不會離開他,他可以帶著妞子起出藏在炕箱裏的真金白銀遠走高飛,出去生一窩孩子,買上幾十畝地,吃穿不愁,痛痛快快的過完這一輩子。
“屠子呢!他到哪去了!他到哪去了!……”劉侯氏瘋了一般的拽著許四的手臂一個勁地搖著喊著,全然不理許四的著急。
“他死了!”許四吼道:“妞子呢?妞子去哪了!”他掙開劉侯氏的手衝進屋裏,屋裏陳設富足而溫謦,不再是以前那種破破爛爛的感覺,卻並沒有發現妞子的身影,他從正屋轉出來,炮到西廂房,卻見裏麵除了一個碩大的石槽外還有幾隻嶄新的馬蹄鐵,牆上掛著籠頭皮帶之物,地上被打掃的幹幹淨淨,連一顆草屑都看不見,應該是馬廄,但在靠邊的地方卻擺著一張木床,床上的被褥疊的整整齊齊,整個一不倫不類的地方:
許四自西廂房出來,看到劉侯氏坐在地上,目光呆滯,口中喃喃自語。也顧不上理他,徑直衝開了東廂房,東廂房裏更古怪,一頭碩大的黑豬躺在地上打著哼哼,對他的到來不理不睬,豬的前麵放著一個瓷盆,盆裏盛看半盆的苞穀粥,旁邊放著一個小一號的瓷盆,盤裏卻放著半盆熬好的大白菜,那豬身上的毛鋥光瓦亮,屋裏也被抬掇的一塵不染。
這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馬廐不象馬廄!豬圈不象豬圈,根本一家都是瘋子!
許四走出來,站在院子裏,大叫一聲:“妞子!”卻沒有人回應他,妞子肯定已不在這裏了,否則他一定會興衝衝的跑出來,圍著他問這兒問那兒,喳喳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