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熱的出奇,象下火一樣。許四自己的茅屋裏走出來,站在白的晃眼的日頭底下,頭皮被曬的火辣辣的痛,渾身立馬象掉進了窯洞一般:沒有風,熱浪卻從四麵八方湧過來,渾身本已被汗濕透的汗衫立馬幹了,變成一個硬硬的不成顏色的硬殼套在身上。
“這鬼天氣,想熱死老子啊!”許四抬起頭向天上的日頭喊了一嗓子,卻又無奈的垂下頭走進屋拿了一頂仿似篩子的草帽扣在頭上,垂頭喪氣的無精打彩地走出門,向村東走去。
遠外的大地一片蒼茫,那滾滾的熱氣在有限的視野中不停翻滾騰挪,扭曲著似乎要吞噬萬物,卻又無可奈何的不知飄到哪裏,周而複始的運作著。
村口的大槐樹上的葉子早就被饑餓的村民捋了個精光,連稍微細嫩點的樹皮也被剝走了,除了幹裂發黑顯的蒼桑無比的老樹皮,便剩下到處露著白森森的枝條在熱氣裏蒸騰扭曲,做著無謂的垂死掙紮。
自打日本人進來以後,太陽旗一照,大旱三年,顆粒不收,再旱下去,這日子沒法活了!
許四走出村口,一直向東,來到界河邊,踩著大大小小的卵石向河中走去,陽光透過草帽上的破洞曬著許四的頭皮發痛,腳下也仿似走在熱鍋上,那些大大小小顏色各異的石頭被日頭曬的象燒紅了的烙鐵,透過許四腳上那雙到處是洞的鞋烙的腳生痛。
好不容易走到河中間,昔日奔騰不息的的界河如今隻剩下不到不到兩拃寬的水麵,黑色的水流仿佛已停止了流淌,蜿蜒著靜靜地臥在那裏,許四蹲下身,雙手去掬那水,水仿似燒開了一般的熱,許四卻顧不得,掬到嘴邊便喝了下去,又腥又臭的水順著喉嚨喝下去馬上又順著毛吼溢出來,身體似乎成了篩子,再也存不下一絲的水。
掬著喝實在是不過癮,許四索性跪在地上,撅著屁股把嘴對到水裏咕嗵咕嗵的喝了一肚子,這才抬起頭摘下草帽捧起水洗著頭臉,卻一點也覺不出涼快來,
站起身戴上草帽剛要走,眼角的餘光卻瞅見那烏黑的水麵上銀光一閃,定睛去看:卻是一條一寸多點的小魚,正浮在水麵上靜靜地飄下來,肚子裏剛喝下去的水立馬開始翻江倒海擰著勁的痛起來,已經幾頓沒吃東西了?
以前可曾經在這河裏捕到二三十斤的大魚的!
許四咧咧嘴,伸出兩根手指捏住那條小魚連看也不看,直接把它塞進嘴裏,滿嘴的腥臭,卻刺激著他的嘴裏滿是吐液,還有那多一絲的香甜!
許四卻滿臉的希翼盯著河麵看了很長時間才意猶未盡吧嗒吧嗒嘴,這才轉身向村裏走去。
快到村頭時,遠遠的看見一個穿白衣白褲的人站在大槐樹下扇著蒲扇,又矮又胖的身子恰好站在大槐樹主幹形成的陰影裏。
“媽的!”許四心裏暗罵道:“你爹我又沒死,帶孝呢!呸!”許四遠遠的狠狠的啐了一口,待走到近前,仔細看看卻不認識,正想低頭走過去,卻叫那白衣人叫道:“這位是否是四爺?”
許四停下腳步,看了看白衣人那油光似鑒的臉,又前後左右看了一遍,確定除了他倆再沒有其它人了才問:“你跟我說話?”“可不是咋的。”白衣人咧開大蛤蟆嘴笑著說:“您不是許家村的許四爺嗎?我就是跟您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