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毫不顧忌“好男不跟女鬥”的法則已然讓陸菲措手不僅,這近在咫尺的暴力行為更讓陸菲喪失了最後一絲對文明社會的期待和自保的底氣。
勢如奔雷的鍵盤挨著陸菲的眼睫毛砸落,掉落在地散成了一地零件。
臉色慘白的陸菲一屁股坐倒在地,久久不敢出聲。
江春水惡狠狠地盯著陸菲看了一眼,陰沉著臉說道:“沒有下次了!”
臨時改變主意的江春水並不是怕惹來“打女人”的非議和惡名,也並不是怕因此跟陸菲結上梁子而惹上麻煩,而是他在出手那一瞬間,眼光的餘角恰好瞄見了正匆忙趕來的何斌和黃新。
個人的榮辱相比事業前途來說算不得什麼,同樣,旁人的議論看法相較領導的評價來說更不算什麼。
江春水可以不給陸菲麵子,但不能不給何斌和黃新一個下台階的機會。
事實證明,江春水的選擇是正確的。
雖然事後何斌在職工大會上點名批評了江春水而用少見的溫柔語氣安撫了陸菲,但也是在當晚,江春水得以第一次參加了由何斌組織的、鎮裏幾個領導都參加私人聚會,而且坐在了何斌的旁邊。
在官場上,酒局就代表圈子。有酒局跟沒酒局是兩回事,跟誰喝、坐在什麼位置更是大學問。
江春水有自知之明。一個陣營的必然會常在一起喝酒,但在一起喝酒的卻未必是一個陣營的。跟領導喝了一頓酒並不代表自己就進入了那個圈子,成了自己人。
那頓酒與其說是招徠,不如說是鼓勵。或者說成是補償更為貼切。明麵上打壓暗地裏補償向來是領導禦下的慣用手段,翻爛了《明朝那些事兒》的江春水自然不會陌生。
場麵上的事隻可意會不可言傳,就像那頓飯吃下來,也沒人主動提起那茬,更不會有人出聲致歉一樣。不過江春水心底清楚,也恰到好處的表達出了自己已經意會的意思,於是雙方皆大歡喜。領導認為自己再一次展現了完美的技巧且籠絡了可堪大用的人心,下屬也不再彷徨和糾結於麵子上那些不值一提的委屈。
聰明的人從來不會把事情停留在酒桌上的閑談,而會把酒桌上的閑談延伸到實際的工作層麵。下屬是不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小鮮肉領導不在乎,領導在乎的人工作能不能有序運轉,任務能不能如期完成。所以江春水並沒有繼續在陸菲的身上傾注過多的個人情緒,當然他同樣也不會主動去討好對方。
人貴自知,且能量力而行。宰相肚裏能撐船沒錯,但問題是他江春水並不是宰相。沒有宰相的格局和條件,片麵的追求個人的胸懷和容忍度無異於緣木求魚。就好比富豪的日常到了平民眼裏就是炫富一樣的道理,不同的條件,人就應有不同的氣象。而世間也從沒有放諸海內皆為準的道理,所謂道理,不過就是沒有道理。
因禍得福,雖說開端並不好,但好歹人總算都過來了,包括至今對江春水耿耿於懷的陸菲。在扶貧辦成立兩個星期之後,江春水終於擺脫了光杆司令的困境。
其實江春水明白,總需要有人出來做那個惡人的。何斌不會做,黃新不樂意做,就隻好由他江春水來做了。當然,江春水不做惡人也可以,那就老老實實的一個人幹活,做個勞人!兩全其美的事情不是沒有,但少的可憐。大部分時候,人們都不過是在讓自己吃虧和讓別人吃虧之間徘徊而已。權衡利弊,由此而來。
不過這裏麵的彎彎道道江春水知道歸知道,但不會說出來。看破不說破,才是混官場的金科玉律。
槍杆子裏出政權沒錯,但要想長治久安就得懷柔了。江春水做了惡人,效果立竿見影。現在就該輪到黃新出來做好人了。所以這頓飯,江春水吃得瘮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