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硯城使者也到了,請了南宮太子與小姐赴宴。”
“唐不慍要宴請我們?不鬧茶樓酒肆說書那一套了?”顧諳道。
“南宮太子已做主應下了。”
“定了何時?”
“三日後日夕。”
“賀叔去安排吧。”
賀賁卻沒挪步。
“賀叔還有事?”
“南宮太子說,今日明峽鎮有集市,想請小姐逛一逛。”
“她身子還虛------”“可以!”女姁與顧諳異口同聲道。
賀賁笑道:“南宮太子特別交待,他隻請小姐一人。”
女姁雙眉俱挑。
顧諳卻已轉了身子,問女姁道:“四師,初夏天,衣淡黃的千水裙可好?”
女姁一副恨恨模樣:“女大不中留。”
顧諳輕吐舌頭。
“章兒呢?”女姁問賀賁道,“好半天沒看到她了。一向焦不離孟的人怎地今日沒了蹤影?”
“清早,從角門出去了,再沒見人影。”
“好了,一個兩個不在家,我找陳娘也去逛集市。”女姁道。
賀賁一笑,拱手離去。
女姁這才回頭問道:“章兒去哪兒了?”
“頭前打探消息去了。”
“打著打探的幌子去密會厲以方了吧?”
顧諳道:“兩者皆不誤。”
“章兒年紀比你還小,卻要先你出嫁了。”
“我已令一衣閣趕製嫁衣了。”
“我也有幾年未見葛老太太了,這次借機敲詐她幾套衣裙。”女姁說著笑話,麵上卻未見絲毫笑意。
顧諳冰雪聰明,立時明白女姁話中之意:“葛堂主左腿比從前更甚,已經沒有知覺了,隻是舍不得截去,說怕受先人責備。”
“江人代有人出,一浪逐一浪。”女姁感慨道,“人上了年齡就怕說從前,從前我認識葛老太太時她還是個風風火火的大丫頭,打理家族生意有模有樣,後了招了入贅的夫婿,她那夫婿人雖其貌不揚,對她卻很好。本來我以為可算出了一對鴛鴦佳人,可誰知她剛出月子便成了寡婦,好容易熬到兒子也成家了,卻是個癡情種兒,拋下偌大家業去尋妻------”女姁歎口氣道,“就說陶朱門的風水不好,你瞧這一個個的,得了錢財有什麼用?有幾個長壽的?”
“所以我們真不該提前知道自己的壽數,那樣就不會因終年的到來而早生悲傷。”
“你身子還虛,不要貪玩。”女姁叮囑道。
顧諳聽話地應下,換了身衣裙,像陣風一樣,翩然而去。
空寂的屋內,女姁仍舊坐在案前,望院中那株石榴花喃喃道:“可羨瑤池碧桃樹,碧桃紅頰一千年。師兄,當年,你教我青春永駐之術,卻為何棄我而去?你曾言世上萬千人事皆不如我一顰一笑,卻為何放棄救我?我寧可一身修為被廢,寧可不要長生,也想與你廝守,可你,終是負了我。”
室內,紅燭燃,似當年,有佳人低眉輕吟,吟那首《石榴》曲。
而如今,春秋過,韶華誰伴?
女姁長袖輕揮,於光華裏,舞一曲《石榴》,想起那年,對她溫柔一笑的少年。
那年,亦是畫樓西畔,有暗香盈袖。
情,一往而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