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暮站在離章兒一丈左右的距離,笑道:“章兒姑娘,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章兒坐在地上,捂著還在流血的右腿罵道:“屁!哪個用你救?”
桑暮也不惱,近前幾步笑著:“章兒姑娘,不知被飛爪抓傷血流得是快還是慢呢?”
章兒扯下裙擺的內襯,熟練地在腿上纏了幾纏,狠狠地打了個死結,麻利地站起身道:“如果剛才不是你暗算我,我怎麼會脫不了身?”
“一啄門行事不比你們名門,咱們是怎麼方便怎麼來,怎麼能占到便宜怎麼來。”
“你既一心要我死,又為什麼救我?”
“章兒姑娘,你若被浪頭卷進湖裏我拿什麼籌碼跟顧諳談條件?”桑暮邪魅一笑,“你說,我是給你留個全屍呢?還是隻留個首級,拿你的身子喂魚?”
隨著右腿陣陣劇痛、發麻。章兒這才意識到自己中了毒。
“這會兒毒開始滲入血肉裏,一點一點,像食蟻蠶食,慢慢撕咬,慢慢啃噬。章兒姑娘莫怪,論武功我實在不是你的對手,隻能出此下策。”桑暮握著防身的短劍,慢慢靠前。
章兒身後,滔天巨浪夾著裂空之中,不斷落在她的身後,將她澆得像隻落湯雞。章兒拖著已無知覺的右腿,桀驁地站立當場,冷冷看著桑暮的短劍抵住她的心口。
“是不是感覺血一點點變冷凝固?心裏開始抽絲般的疼?”桑暮手上運了力,短劍一點點地刺了進去。血“呲”地一下竄出,噴了桑暮滿臉滿身。桑暮愉悅地用舌頭舔拭著眉上濺落的血滴,笑道:“美人的血,果然與眾不同。”桑暮雖然如此說,手上卻又使了勁,短劍又向裏刺進。桑暮欺身近前,以手指輕輕勾卷章兒垂下的散發,貼近她的耳鬢,輕輕道:“說實話,我很喜歡你,真有些舍不得讓你死。”
章兒直直地盯著桑暮,忽地笑了,女孩子淒美的笑容像夜空裏突綻的煙花,分外美麗,晃得桑暮有一愣神的恍惚。章兒眨了眨眼睛,終將積聚的丹田氣凝在噴灑而出的血花裏,桑暮下意識地向外一撤,章兒頭一歪,迅速地拔下插在鬢角的三支冰針,狠狠地朝桑暮的心口紮去。桑暮知道自己大意了,完全沒有想到身中劇毒的章兒會吊著一口氣使出致命一擊。桑暮倉促間徒手去抓章兒的手,以期用蠻力與之抗衡,未料,章兒右腿向前一跪,左腳向前直直勾住他的右腿,腳尖向上一頂,桑暮就覺得自己的小腿被尖刃刺中,桑暮顧不上查看,提著氣,手上用外欲甩開章兒的冰針,奈何章兒生了同歸於盡之心,桑暮竟未撼動她半分。桑暮暗罵不已,隻得就著自己的力道向外一滾,雖逃過一劫,臉卻被章兒冰針劃出三道血痕。桑暮踉蹌著急步後退,跌坐地上。
天邊,被烏雲遮住的月亮慢慢地露出半月,昏昏暗暗地照著大地。
章兒轉回身望著同樣狼狽的桑暮,笑道:“不要以為隻有你會用毒。桑暮,你猜我這冰針上喂的什麼毒?”
桑暮聞言,下意識去摸自己的臉。
“蛇毒!”章兒道,“我喜歡養蛇,也喜歡拿它們身上的毒做試驗。不如你告訴我,你的臉現在是涼涼的?還是麻麻的?是脹脹的?還是已沒了知覺?”
桑暮脫口罵道:“蛇蠍妖女。”
章兒掐著右腿,突地拔出短刀,朝著小腿內側打結之處,猛地一刀刺下去,從懷中掏出解藥,敷在傷口上,重新又扯下一條裙子內襯綁了個死結。
桑暮重重地喘了口氣,再次摸著自己的臉,知道自己輸了。
月亮似乎看夠了兩人的打鬥,漸漸從烏雲中走出來。珍珠湖在月光下也慢慢複了平靜,仿佛剛才的洶湧澎湃,隻是小孩子家一時的頑劣。
桑暮終是在與章兒的對峙中,選擇了放棄。
當一瘸一拐的桑暮消失在夜色中,章兒這才鬆開咬著舌頭的牙齒,血順著嘴角淌了出來,章兒望著漆黑一片的珍珠湖,無力地癱躺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