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故抬頭,亦認真道:“弟子謹記師父教誨,不會留戀紅塵。”
方丈眼中盡是不舍:“彌故,是我誤了你嗎?”
顧諳聽言不高興道:“老和尚,怎麼陪我下次山就是誤了他呢?”
方丈搖頭道:“不是你的錯,一切都是我的錯。”
“師父不該自責,弟子向佛的心從未改變。”
“眾弟子中我唯不舍得你放下山,如今不放也得放了。”
“老和尚你別弄得這麼悲切,我又不會欺負他。”
“你學了你爹的活法,可沒學到你爹的相人術。”
“老實人是璞玉,我怎麼會不明白?”
方丈微歎,自言自語地說了句“有得必有失”便回了方丈室。
顧諳扭頭問彌故:“他是不是獨自傷感去了?”
“小僧也獨自傷感去了。”
“你說過要給我烙薄餅的。”顧諳不依道。
彌故站在原地思量半天,才輕輕“嗯”道:“走吧!回去給你烙薄餅。”
顧諳跟在彌故身後,踩著他的腳印一跳一跳地蹦著,見彌故回頭,眨著眼輕輕笑著,像春日裏嬌羞的花,怒放至極,可愛至極。彌故眉眼俱笑,寵溺地輕揉她的頭,從心而生的滿足暖暖地融化他的心。
春日,陽光折成七彩灑在兩人身上,像會跳躍的虹,映在彼此眼中。
室內,七空大師靜靜地佇立在窗邊,看嬉笑開懷的兩人遠去,漸漸憂傷起來------
世間有情,佛亦有情,但當世間情不為佛時,佛該如何自處?世人可棄佛,佛豈能棄世人?
春風,從遠方來,從深林來,從心裏來,可落在何處豈是來處能決定的?
春雨,從空中落,落入大地,落入江河,落入人心,又豈是一個歸處?
彌故的心動了------
“彌故的心動了!”
半山處,流聲刹第三棵菩提樹下,悧兒抬眼看向坐在自己對麵的勝聰輕輕道。
勝聰未睜眼,亦輕聲道:“會靜下來的。”
“我的心亂了。”悧兒又道。
勝聰緩緩睜眼,直視悧兒道:“悧兒,一場夏安居,了結了前世,那麼以後呢?以後你的路該如何走?”
悧兒眼神茫然地看著勝聰:“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活法。”
“你求七空了了前世,可想過拿什麼來交換?”
悧兒垂了眼簾,輕道:“姐姐隻餘十五年壽,若有人能助她改命,您覺得她會拿什麼來交換?”
勝聰眼神精光乍現,問道:“你通神了?”
悧兒警惕道:“您又想如何?”
勝聰激動起來:“七空是凡人,他不是神的對手,悧兒你的願望怕不會實現了。”
悧兒抬眼:“彌故是比七空還近佛之人,可如今他的心依然動了,不是為佛而動,是隨心而動。您覺得是佛勝了,還是他勝了?”
“所以呢?”
“我的心亂了,就像一池水,春風來了,它還靜得下來嗎?”
“所以呢?顧諳是彌故的春風,誰是你的春風?”
悧兒將眼神挪移到藍天白雲之上,一臉的憧憬:“我的春風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