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哭著說:“喝了。”
夏月笑了,說:“那樣也好,來世都清白做人,好好愛一回------”
這個蹩腳的故事他曾講給夏月聽。
“是不是你們讀書人都瞧不起我們這些江湖人?”章兒回頭問了句。
“什麼?沒有。”
“連答話都這麼敷衍。”章兒自以為是地理解桑暮的答話及態度,起身撣撣衣裙上落上的火灰,道,“走吧,埋屍體去吧。”
桑暮驚住,半天結巴道:“你------你------你沒殺人-------”
章兒點頭:“是沒殺人,所以才更應該積極一點兒,不能什麼活兒都讓賀大叔一人幹了,老人家上了年紀,會很累的。”
桑暮忽地站起來,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章兒一愣,沒反應過來:“什麼什麼?”稍頓一下,似是悟了他的問話,章兒認真道:“不是我們先動手的。難道有人想殺你,你都不會反抗嗎?”
桑暮突然覺得腦袋空了一下,他緩了口氣問:“你是女兒家,是要嫁人的,如果你夫君知道你殺人,會怎麼想?”
章兒瞪了他一眼:“現在急得很,哪有功夫想那檔子事?”
桑暮直直地盯著章兒抓緊自己的衣袖,很想哭。其實他真正想說的是:殺都殺了,還費什麼事兒去埋?誰知衝口而出的竟是酸腐的話兒。
自己這是怎麼了?穿了件書生的長衫,就被附體了?
夜,慢慢地靜下來,偶爾傳來幾聲蟲鳴,入耳無擾,有孩童入眠。
殷滌淺笑的聲音引得顧諳抬眼不解。
“師姐笑什麼?”
“一個殺人卻從未想過對錯,一個明知對錯卻殺人。”
顧諳讚許道:“師姐通透。”
“師妹對占卜之事也屬精通,但為何不見你解卦?”
“察見淵魚者不祥,破天機是要折福壽的,我本來壽數就淺,可不敢隨便開口。”
殷滌似有所悟,道:“那師父------”
“咱們的師父心裏明淨的,她道天機、破天機既講求緣分也講究卦金的。”顧諳伸手去試懷中悧兒的額頭,見退了熱,鬆了口氣,接著道,“咱們的師父才是真正大智慧的人。真是奇怪,師父棋下的不怎樣,胸中謀劃卻令人歎服。”
殷滌認同師妹的評價,故未在這個話題上繼續,而是麵有憂色問道:“書生不是一般人,你真打算留在身邊?”
顧諳一笑:“師姐也看出他不是一般人?”
“我雖不常下山,但山下常有人拜謁天女峰,師父令我們師姐妹接待,博采眾長,取其優處自修。而拜山者最多的就是書生,這幾日我在辨析他與那些拜山者,他身上江湖氣太重------”
“曆練江湖的書生,也說的通。”顧諳道。
“還有他的眼神,是裝出來的清高。沒人說書生必要清高,但也沒有必要假裝,如此者,不是有目的,便是要掩蓋什麼。”殷滌細細說道。
“師姐所言甚是,但如今他露在明麵,總比那些隱在暗處的危險來得光明些,也證實師姐所說他非一般人,這麼一個大膽的人,我可不敢放到暗處去。”
“這一路你都不打算出手?”
“緩了一冬的乏勁,我可得好好舒舒,且讓他逍遙些日子吧,再說不是還有章兒嗎?”
“我看章兒未瞧出他不對勁。”
“那又怎樣?他能打的過章兒嗎?”顧諳不屑道。
(桑暮講的故事,是聽女兒講的,我也算是聽故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