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當局者迷(2 / 2)

嚴世澈看著退回馬車中的南宮軼,內心不免一歎。

顧諳有種擺脫被人追蹤的感覺,自由地哼唱起小調。

殷滌看著對麵晃著腦袋的顧諳,單螺髻輕輕歪梳著,斜斜地插著一支玉簪,素淨裏透出的狡黠倒是平日裏不見的。十五歲的女兒家,迢迢之遙奔波著,身邊哪個可憐她?似是感覺到殷滌心疼的目光,顧諳對她展顏一笑,道:“不是很難聽吧?”

女孩兒家陽光的笑映在殷滌眼中,好看極了。

“世人都道你是顧相千金,相師堂少主,是位含著金匙出生、手握珠玉而活的精致人兒,誰曾想你也過得起風餐露宿的日子?”

顧諳聞言一笑道:“誰規定這樣的人就不能縱馬江湖?從前我和章兒查看相師堂分舵時,曾跟著乞丐討生活、隨水娘浪裏挖過螺。”

“我隻以為女兒家但凡不是為生活所迫,便不會離家,更不會有什麼入江湖一說。”

“如你?”

“是!我無大誌,初時隻想三餐有繼,後來又想著寡母有依,母逝後便日日複過,沒什麼想頭,也沒什麼盼頭。所以我不大理解你的誌向。”

“每個人都會有每人的活法,得過的、且過的,有想法的活法我覺得都可算誌向。無論為三餐、為寡母,你不都為之付出努力了嗎?隻不過如今你未找到依托而已。”

“你的誌向是什麼?”

“想看這天下朗朗乾坤、河清海晏。”顧諳認真道。

“乾坤,稱天地、又謂陰陽,所謂乾卦變以顯智、坤卦定以顯能。師妹想要這天下太平,當取陰陽之道,相輔相成。”

顧諳複了無賴相道:“是這天時沒給我相輔的緣分,我何必苦覓?”

見顧諳未糾結昨夜二人的爭執,殷滌心內稍暖,話裏又多了幾分親近,道:“機緣二字既講“機”字、也求“緣”字,雖說強求不果,但機緣到時,便是水到渠成,這不是天時是什麼?”

見殷滌生了辯機的興趣,顧諳正了正身子,一副應戰模樣,道:“那依師姐言,機緣是什麼?”

“自是上天所予的機會與緣分,是不可預知的未來。”

“那麼師姐鐵尺所到,是上天所予,還是天意所使?既說天意未知,師姐所斷又該何解?”

“這------”

“我曾看過一則文章,其言:有親於百裏外遇險,期以一日,及之則生,不及則死。現在你有堅固的車子和好的馬匹,又有劣馬和破車,讓你來選擇,你將如何而選?”

殷滌一愣,直道:“自是要選擇好馬和堅固的車子了,這樣可以早些趕到。”

顧諳道:“那怎麼不能預知未來的事情呢?”

殷滌未料顧諳有此一論,愣了半天才道:“既定的機緣與未知的機緣到底不可同日而語。”

“師姐此話謬矣。既定與未知的界線是什麼?比如麵前這碗茶,因是我衝泡的,所以知是雨前茶,師姐未嚐一口自是不知。那麼與我的既定、與師姐的未知,怎不可同日而語?不都是指著這一物嗎?”

殷滌雖落了下風,但明顯不肯認輸,遂沉默著思考起來。一旁的章兒隻到此時才道破:“殷姐姐你不要費力與她繞這口舌。這位大小姐最喜愛的便是那則‘白馬非馬’的典故,總想著與誰也辯一辯,如今終於能依樣學用在你身上,不把你繞進去豈會輕易罷休?”

顧諳笑道:“人言觀棋不語,章兒你也該聽辯不言,怎麼早早就泄了謎題?”

章兒正色道:“小姐,你講的這些有的沒的真難懂,真不好聽,不如你講故事好聽。”

顧諳一歎,道:“我在其中辯的得意,你卻聽的晦澀,到底累的哪個?”

章兒一笑,指著一旁睡著的第七安道:“總不會是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