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攻心為上(2 / 2)

“古有‘三人成虎’之說,亦有‘道聽途說’之言。待有機會我請你喝南杞的米酒,入口留香,你再來評判是否是‘調料’。”

顧諳稍白了他一眼,道:“南杞有什麼好?有漫山的春花?遍地的鬆茸?有高飛的蒼鷹?會有醉極的酣暢?”

“南杞有四季的暖風,隨水而轉的水車,有十裏長堤的草長鶯飛、花紅柳綠,還有------”

顧諳“撲哧”一笑:“南宮軼,咱們倆像不像兩個拌嘴的孩子?”

南宮軼心裏一樂,麵前明明就是一個孩子嘛!卻也不再與她爭辯,品著幾味小菜,但小燒卻再不肯多喝一口,剛才那一大口,灼的他胃裏升騰起一種異樣的感覺,既想高歌一曲,又想靜佇小憩。這種矛盾的心理在他腦海糾葛,隻覺得哪一樣他都想去試試-------

顧諳仍舊笑臉望著麵前這位傳說中溫和儒雅的南國太子,他蠢蠢欲動的神情,正合她的心意。君子欺之以方,他算君子吧?她瞄了一眼桌上那壺小燒,嘴角上揚的越發好看。小燒?這壺裏可是她珍藏多年最烈的四路酒,饒是她這擅酒之人隻敢淺酌,他竟敢大口幹了?

南宮軼執箸輕輕敲著酒杯,詠道:“駐雕鞍、問柳東風陌。花底帽、任攲側------”

“你來北芷並非為聘禮,而是為天女吧?可是你想過沒有,天女是天下的天女,不是哪家哪人的?”顧諳突然說道。驚得南宮軼一愣,也不思考便接口道:“不知道,隻是不願放棄,總想試試。”

“何日歸賦來,水之南、雲之北------”顧諳接著他方才的詞誦道。

南宮軼這時酒勁正濃,恍惚覺得麵前人影晃動,衣鬢香影地侵入他的心,不由一歎,慨道:“想我南宮軼,二十載流年付,靜思時隻覺橫豎不過一世可憐人,且過吧!今日竟起了私心,想將時光倒回,回到從前------回到從前------”南宮軼伸出手試圖觸碰顧諳的麵龐,最終卻放棄了,心底裏的那股畏懼慢慢襲上他的心、他的大腦。他微笑地看著顧諳、眼底有霧氣生出,憂傷地道:“回到從前,多好!”說罷,頭一低,輕磕在桌上,醉了過去。

顧諳微熏的眼沒了笑意,半晌方道:“回到從前?我也想回到從前,你回到從前可能會避免悲劇發生。可我呢?我回到那時,能救得了誰?”有淚順著臉頰輕輕流下。“南宮軼,這算你給我的生辰祝福嗎?你把這樣一個永遠無法實現的祝福送給我,不覺殘忍嗎?”顧諳低著頭,輕輕吟道,“依依一樹多情柳。都未識行人手。對青青、共結同心就。更共飲、旗亭酒。褥上芙蓉鋪軟繡。香不散、彩雲春透。今歲又相逢,是燕子、歸來後。南宮軼,不管你是真醉還是假醉,勸你一句,女人的話,還是少聽少信些。算是------算是今日你給我生辰祝福的回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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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寂在周遭聚集,然後噴湧到他的身上。身旁少女開心的笑容、悲愴的語調,突地一下子消失了。南宮軼抬起頭,眼神清明透徹,絲毫無方才混沌迷糊之樣。可他不喜這樣的自己,他想讓那個女孩多留一會兒,想看她偷笑的表情,想聽她輕笑的聲音,想------一切隻能想,可哪怕是想,他都覺得是奢侈了------

樓下,冬桑的聲音傳來,夾著舅舅的內息聲,嗯,還有妹妹踱步張望細碎的腳步聲,打破了他對她的幻想。桌上那壺烈酒還在,濃鬱的四路酒,他的酒窖裏也藏了這酒,相同的味道,今日喝來卻是不同的感受,這感覺,甜甜地、涼涼地,這不是酒的味道,這是愛情的味道。

是愛情嗎?不知道。

難道自己真的喜歡上女子了?

南宮軼眼神飄向遠方------

窗外日向西斜。

(本章顧諳與南宮軼的對詞取自陳允平《迎春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