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世澈一臉悅色,笑道:“有這薦信,若某一日小老兒落魄了求到荻娘這兒,還望賞碗酒喝。”
荻娘長袖一揮,將金錠兜入袖中,臉上生出喜色,話中多了幾分諂媚:“要不,荻娘給您做主叫艘畫舫遊河?”
嚴世澈拒絕道:“先醒醒腦,沿河走一走,看看風景。”說罷,奔了後門。
其後,荻娘望著他漸遠的背影稍失了會神道:“稟報小姐,南國嚴氏在查她。”
耳畔有人輕“嗯”了聲。同時,門口傳來輕咳聲:“回來吧,我來了。”荻娘循聲望去,顧諳的身影從屏風後轉出。
“你怎的來了?”荻娘愣道。
“找你來給我梳簪。”顧諳步入內室,觀賞起桌前的金箔畫。
荻娘站著未動,勸道:“小姐是相府千金,名門貴族,最該尋一位貴家婦人來幫著梳簪。”
顧諳輕撚細指,刮著畫上金箔,樂道:“每每到你這兒,都是這些話。你說得不煩,我都厭了。每回都拗不過我,你還堅持什麼?你這字用的哪兒的金箔?小姨,你可不能用歇馬河的料應付我啊!瞧這字筆勁濃厚、遒勁有力,怎麼像------”顧諳邊說邊摸著,忽地抬頭,問道,“你去流聲刹了,這是七空的一字虎圖?”
荻娘輕笑:“貪你這聲‘小姨’,便求了七空大師。”
“老和尚那麼摳,你拿什麼換的?”
荻娘笑著:“舍了你一卷金剛經,沒敢舍別的,怕今年佛誕日前刻不完。”
顧諳直直地望著荻娘,半天表情還怔怔地:“小姨,你把我賣了,還一副為了我好的表情?”
“小姐啊!”荻娘勸道,“明年是你娘十年忌,你該祈福她投個好人家。”
顧諳正色道:“我娘不信這些個。”頓了一下道,“我也不信。娘說這世上菩薩都自求,咱們也隻能自己信自己。”
“你爹信,他希望你娘能登極樂。”
“我爹來過?”
“你娘生辰時來過一次,喝多了,哭了。”
“娘死了,我也沒恨他,哭給誰看?”顧諳眼光重又回到一字虎圖上,“七空這字霸氣、威嚴、吉祥,一筆揮就,字中藏字,暗含‘富甲天下’四字,又合我生肖,寓意虎虎生威,甚得我心。這老和尚當和尚可惜了。”
荻娘聞言無語地笑著,連連搖頭。
顧諳手搭桌角坐了半身,任荻娘散了她的長發,梳理起來。
“方才那人是南國國舅平朗公?”
“是!”
“昨日四師在他手上吃了虧,這老頭武功真是高。我想著好像隻有三娘子能與他抗衡,或許章兒可以試試。”顧諳對著身邊站侍的章兒笑道。
“南紇命苦,教了那麼多弟子,隻成了你們兩個,你學得雜亂不精,真正學出精髓的隻有章兒。”
“小姨,這玉憬苑可是我娘留給我的嫁妝,是我的產業,你得多拍拍我的馬屁。”顧諳笑著道。
荻娘笑接道:“我現在不就正在做這事嗎?”
(七空寫給顧諳的一字虎圖,取自南京瞻園內的虎字碑。初次見虎字碑,便很喜歡。今晚寫著寫著不知怎麼就寫到這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