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暖暖的病情開始急劇惡化，甚至連清醒的時候都很少，所有能用的醫療手段全部毫不保留地用上了，隻圖能夠讓她的生命再延續下去。
這樣提心吊膽地日子持續了幾天後，她的精神忽然好了很多，唐易不顧葉溫德的警告離開了無菌室，去了重症監護室裏陪著陽暖暖。
“原來，蘇城有一座山啊。”她的聲音很輕，唐易卻聽的很清楚，他溫柔地說道：“對啊，這裏有座陽山，從山頂上可以看到很美的日出。”
“那你有去看過麼？一定很漂亮吧。”
“沒有，等你好一點了，我們一起去看好不好？”
“好啊……”她慢慢地閉上了眼睛，“真想跟你一塊去看看……”
最後的時刻終於到了。
夜晚，醫院的走廊裏一片漆黑，隻有兩個忽明忽暗的小紅點在閃爍。
“你現在的情況吸煙可不好。”葉溫德彈了彈煙灰，“但說了你也不會聽吧。”
唐易沉默地靠在牆上，低聲問道：“她還能有多少時間。”
“明天吧，或許，連明天都撐不過去。”
黑暗是脆弱的最佳庇護，無論流多少的眼淚，都隻有自己知道。
“那我呢？”
“你這幾天之所以還能表現的這麼正常，是一直在加倍服用那些藥物吧？”葉溫德深深地吸了口煙，尼古丁讓他的口氣還算冷靜，卻抹不掉他心中的苦澀。
“你知不知道，那些東西你一但加倍地吃了，如果最後沒有了，你隨時都會突發心髒病而死亡。”
“昨天就已經沒了。”唐易碾滅煙頭，走進了陽暖暖的病房裏，“我跟她該走了，再見。”
陽暖暖意識昏沉之間，總聽到有人在耳邊自己說話，她感覺很累，似乎整個身體都在不斷地往下沉，連呼吸都成了負擔。但她聽出來那是唐易的聲音，睫毛顫了顫，緩緩地睜開了眼。
一雙手扶起她的肩膀，輕柔地將一件大衣裹在了她身上，陽暖暖不明所以地朝他眨了眨眼睛。
唐易把她橫抱起來向外走去，走廊裏很安靜，隻有唐易一個人的聲音在回蕩，“你不是想去看看陽山的日出麼，我們今天一起去看，好麼？”
陽暖暖笑了笑，很安心，又很期待地說道：“好啊，我們一起去。”
出了醫院後，唐易將她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副駕駛座上，一路上，陽暖暖都在強迫著自己保持清醒，“我不睡。”她默念道：“我要和唐易一起去看日出，不能睡……”
夜晚的車輛稀少，道路暢通無阻，唐易一路無視紅燈，不過多時便來到了陽山腳下。
他放緩速度將車開上了盤山公路，淩晨三點，陽山迎來了今天的最早的客人。
不消多時，在車燈的照射下，前麵出現了一道蜿蜒而上的石階，車已經開不上去了，唐易把陽暖暖從副駕駛座上抱出來，開始一層層地往上走。
冬晚的風很冷，唐易的額頭上卻布滿了細密的汗珠，陽暖暖抬起手幫他擦去，“我很重嗎？”
“很輕，我倒是希望你能重一點。”唐易抱緊了陽暖暖，麵不改色地咽下了湧上喉頭的那股腥甜，帶著她繼續往上走。
月亮的光有些暗淡，他們的身影在遠處看去顯得模糊不清，像是在通往另一個世界。
唐易精疲力盡地走到了山頂，他的膝蓋控製不住地發抖，似乎下一秒就要跌倒般。
他用盡了最後的一絲力氣，抱著懷中的她在一塊岩石上坐了下去。
山頂的氣溫很低，陽暖暖半合著眼，呼吸聲微弱的幾乎無法與風聲分辨。
唐易解開身上的大衣將她包了進去，在她耳邊低聲喚道：“暖暖，看著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