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榴月(1 / 3)

朗坤五十一年,京城薛府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下人們都傳言,夫人五天之前闖入榴姨娘屋內的時候中了邪,回屋就病臥在床,至今還沒好。

宋知憶倒也寧願自己是真的中了邪,起碼比聽到這十幾年的人生,原來都是被人設計好的一場陰謀,要好受一些。

她清清楚楚記得五天前的那天,發生了什麼。

那一日,恰恰是宋知憶嫁入薛家的第二年。她和夫君的關係,雖早已不若從前,但薛良書還是送了她一對上好玉石做成的耳環,耳墜是一對碧綠的小魚,薛良書知道她向來講究多,不是好寓意的東西絕對不用不戴,年年有餘這個寓意,也可代表了夫妻之間的緣分,長長久久,留有餘地。

宋知憶接了耳環,便有些許愧疚,她沒想到薛良書會用了心思,自己卻沒準備什麼還禮。薛良書見宋知憶難得的露出一絲笑容來,眉眼彎彎,豔如桃李,不由得想起第一次見到她的情景,那時她還是閨中少女,一舉一動都十分溫柔。。。薛良書剛想要伸手將宋知憶攬入懷中,就聽外麵丫鬟稟告,說是榴月有事來跟夫人商議。宋知憶看了薛良書一眼,淡淡的說了一句,“讓她進來吧”。

榴月一進門就對著薛良書害羞一笑,讓宋知憶大倒胃口,語氣不由的就很不好,皺著眉頭問了一句:“什麼事兒?”

榴月一下就紅了眼圈,跪在地上帶著哭音說道,“榴月不知老爺這個時辰還在夫人這兒,沒有去太史院,不然斷不敢來打擾。隻是今日家中小妹說起娘親摔傷了腿腳,有幾日仍不見好轉,榴月想帶些藥材回家探望一番,速去速回,請夫人恩準。”

隻要榴月不在自己跟前晃蕩,宋知憶就高興得很,也不管符合不符合規矩,她立刻抬抬手應了,“那就去吧,也不用速去速回,即使想要住上幾日,我也是準的”。

榴月跪謝之後,就匆匆離去,再不敢多看薛良書一眼。

薛良書等榴月退下了,又伸手想去拉宋知憶,與她溫存一會兒,宋知憶卻忽略了他的動作,輕歎一口氣,說“榴姨娘自己花銀子大手大腳也就罷了,對娘家也大方,從府裏往娘家送藥材也有好幾次了,上一次連公公安神的藥也拿了去,那麼一小包,可是要三兩銀子的。這個月還沒過一半,府中的花費就超出了十幾兩銀子,陳夫人的壽宴馬上又要到了,真不知這缺口該找什麼補。”

薛良書眼中露出嫌棄,心想,那詩詞歌賦裏麵的美人,不是吟詩,就是作畫,個個的優雅高潔,宋知憶明明是個美人,怎麼偏偏如此俗不可耐,整日裏說的做的,都是那些俗事。

宋知憶不知道薛良書心中所想,她很自然的又開始勸導起薛良書,“夫君跟著徐先生,好好修書是正事,少花銀兩喝酒,上個月你和馬公子去醉醇樓做什麼呢,誰不知醉醇樓的酒席貴的離奇,馬公子財大氣粗。。。”

薛良書低聲說了一句,“是馬公子付的銀子”,宋知憶重重的看了薛良書一眼,又道,“總是叫別人付銀子,夫君臉麵上怎麼過得去?我們雖家底薄,公爹也曾是皇上的。。。”

薛良書臉不由的紅了,又氣又羞愧,提高了聲音“夫人說的什麼話,跟馬公子也隻是那麼幾回,我何時吃別人的閑飯了”。宋知憶的聲音帶著江南女子特有的輕柔軟糯,說出來的話卻總是讓薛良書覺得聲聲刺耳,連送東西給她,都討不到任何好處,他真真覺得宋知憶無趣又無情,扔下一句“我去徐先生那裏”,就轉身走出了正房。

宋知憶也習慣了他找借口躲避爭執,歎了口氣,坐下來開始看賬本。

翻到上個月收禮收了一棵玉石雕刻的石榴樹,石榴有多子多孫的寓意,送給馬上要過壽的禦史陳夫人,倒是恰到好處,也省了銀子。宋知憶立刻喚碧煙去找管庫房的馮媽媽拿來。碧煙去了一會兒就回來了,黑著一張臉,“大小姐,馮媽媽說石榴樹前幾天被少爺取走了,說是有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