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曲發現自己走不動了,她的輪椅,被人拉住了。那人站在她身後,那隻手背上都還殘餘著血痂的寬厚的大手,就這樣按在了她輪椅的扶手上。
“夏曲……”她這一次聽見了身後的人傳來的清楚的聲音。夏曲想,那個人是摘掉了口罩吧?她忽然覺得有些無措,後背的脊梁都緊繃了,雙手抓著自己的褲腿,夏曲想要落荒而逃。
身後的男子已經繞了過來,重新蹲在了她跟前。
那雙眼睛,逼著她對視。
“你好……”夏曲覺得自己的嗓子有些幹得發啞,她想一定是飛機上的蘋果醋壞掉了,不然為什麼現在她嗓子那麼難受?
彭肅這些年想象過無數次找到夏曲的情景,他沒奢望過偶遇,每一次奢望都能將他打入絕望,漸漸地他就放棄了會偶遇夏曲的可能。
可是眼前,他這麼不小心撞到的人,就是夏曲。他想,一定是老天爺憐憫他,心心念了這麼多年,終於都看不下去了,賞賜了他這輩子最期待的願望的實現。
“夏曲。”彭肅有些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在夏曲才消失的那段時間,他覺得自己有很多很多話想要跟她說。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心裏堆積的話越來越多,現在見到了卻是找不到一句能跟她說的。
“跟我走。”忘記了自己想要對她說什麼,他就隻對她說了自己想要怎麼做。
夏曲擰眉,“抱歉,我在等我朋友。”
彭肅突然就捏住了她的手,力氣大得可怕,“那我陪你等。”
“不用,你這是還有事情吧,趕緊做你的,不用管我。”夏曲客套地跟他寒暄著,其實她現在腦子裏都是一團漿糊。
“不管你!?”突然的,彭肅拔高了嗓門,他摘了眼鏡取了口罩,現在一張棱角分明的臉赫然出現在夏曲跟前。
他目光灼灼,死死地看著眼前坐在輪椅上的女子,聲音裏不自覺都帶上了幾分怒氣,“我不管你,我管誰?”他對著她吼出這句話,眼裏飛快地閃過了一抹委屈而又倔強的光芒。
而夏曲,卻是在聽見這話的時候,心頭好像被蜜蜂蟄了一下,有些刺痛,神經末梢傳播的速度好像不快,這種痛感纏綿地讓她持續感受著,她有些白了臉。
他們五年後重逢,卻不料,都紅了眼。
兩個人就像是小時候玩遊戲那樣,看著對方互相不眨眼,好像誰先動了誰就輸了一樣。
最後,夏曲率先敗下陣來,她垂下了眼眸,“對不起啊,彭肅,當年我一聲不吭地就走了。現在也對不起,我……”
她頓了頓,像是花了很大的力氣那樣,徐徐道:“現在也對不起,我不需要你管了。”
她聲音很輕,但是卻足夠讓麵前的男人聽得一清二楚。
彭肅刷的一下就白了臉,他等了她這麼多年了,找了她這麼多年,可不是為了像現在這樣見麵就聽著她說一句,我不要你管了。她怎麼能夠若無其事地說出這句話?在她一聲不吭地離開又再出出現在他眼前的時候!
那隻掌控著輪椅的手已經緊緊捏了起來,手背上的青筋暴跳,在這些黝黑的手上顯得有些猙獰可怖。
“我陪你等。”暴怒的人是彭肅,可最後無聲妥協的人還是他。他說完後,就推著夏曲朝著一旁的休息區走去。
夏曲還想要反抗,可身後的人已經低下了頭,湊近了她的耳邊,聲音從她的耳後傳了過來,褪去了少年的青澀和沙啞,帶著低沉又帶著勾人的魅力,“夏曲,別逃,你知道我情緒不好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的。”
混蛋!夏曲憤憤地想著,這人現在是在威脅她嗎?她握緊了拳頭,有點想要一拳砸在彭肅的臉上。可是,要是真的打起來,她是彭肅的對手嗎?
彭肅當真就坐下來陪著她一起等jeanne了,可能是太長的時間沒有見麵,夏曲發現自己竟然在這個年輕的男子麵前感到有些緊張。
“你幾點的航班?”她實在是受不了這樣壓抑的沉靜,主動開口了。
“取消了。”彭肅輕描淡寫道。
夏曲一驚,可不要說是因為她就耽誤了他啊!
彭肅像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一樣,嘴角噙著一絲冷冷的笑,既然夏曲千方百計地想要跟他撇清關係,那他偏偏就不如她所願!
“比賽完之後都沒有進行賽後采訪,放了電視台的鴿子,就為了能趕上最近去巴黎的一班飛機。”
“去巴黎……”夏曲喃喃說著,花了兩秒的時間反應,然後扭頭震驚地看著身邊的人。
彭肅臉色不算太好,“蘇舞前兩天打電話說在街頭看見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