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場上一片肅穆,數千螻蟻般的人群中,隻有幾個點在慢慢移動,漸漸靠近場心。風拂過發絲,清氣蒸騰,遠遠的,一支流星般的鋼箭貫穿了男子的頭顱,男子搖搖晃晃,拄著大旗跪了下來,想要說什麼,卻冉冉撲倒。
“告訴我……”易專城輕輕地道。阿思掉了一滴淚,手撫著自己的肚子,黯然,嘴唇微動:肚子裏的孩子,是她和他的結晶,她躲躲藏藏了七個月,足不出戶,準備等他出生以後,再一次將他關在閣子裏,讓他安靜長大,然而現在,她覺得那對孩子,又是一種折磨,然而現在,孩子一生下來就沒了父親,她已不想折磨自己,更不想再折磨這這孩子了。
“告訴我……”這一聲發出的時候,老頭子眼睛翻白,沒有帶任何恐懼,倒了。阿思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阿思,不能說,難道你忘了神靈的詛咒了麼?如果你說……”一個抬起頭來的長臉中年婦人說道,但話沒有說話,她的眼珠已如死魚一般凸起,誰也看不清易專城的出手,他隻在中年婦女說最後一個字的時候,就已經完美地完成了摘箭、彎弓、射箭三個動作,箭矢捅透婦人的口腔,連波及了身後的三人,後三個人的乃帶瞬間穿了個洞倒下。
詛咒!這比詛咒還可怕!
“有誰,還想跟我提詛咒。”
沒有……
“告訴我!告訴我!告訴我!告訴我……”易專城眼睛閃過一絲隱忍的光,他突然出手,連珠箭發,沒說一句\\\"告訴我\\\"便是七八箭射出去,一股接一股的金光破空而出,站在阿思背後的流民一簇一簇如敗葉一樣七零八落地疊作一堆,一人一箭,喉嚨、天靈、咽喉、口腔、眼珠,無一不是要害之處。瞬間,身邊幾個騎兵箭壺中的箭已告罄盡。易專城一個人射箭,卻比一百個人射得更準,更狠!
易專城瘋狂了,莫浪愁看傻了,他的心也跟著這一箭一箭的毒辣之處心驚肉跳。他知道,在易專城的旗下,違逆者,隻有死!但他還是舒著臉皮,道:“將軍的\\'滿天花雨\\'箭法果然神妙非凡!”
那一箭一箭掠過阿思的鬢邊的時候,被按在馬背上的孩子被嚇得滾下馬來,阿思本來已經被嚇得不成人形,然而在她的體內,畢竟還是母性的偉大戰勝了卑微的恐懼,她果斷地撲過去,用身體翼蔽著紅眼的孩子。狂箭掠過,將她擦得披頭散發,然而她隻是蜷縮著身子,如獲至寶一般叫著\\\"孩子別怕”,卻一動不動。嚓嚓嚓,七八支在易專城目光落腳處定格,正是紮在孩子的腳踝上,孩子大叫\\\"媽媽”,歇斯底裏滴哭喊著。
阿思的身體劇烈顫抖,他不能讓自己的孩子受苦,孩子的眼睛已經哭紅了,似乎疼得滿眼裏都是些,她想站起來,大喝一聲叫停。然而就在她身後的人群中,雖然人亦在如滾石一般倒,浮屍百千,流血漂櫓,卻一直在回蕩著夢魘一般的微弱聲音:“不……知……道……”“詛……咒……”“死也……不……能……說……”
原來不知什麼時候,這個詛咒已經落到了自己一個人身上。
但,雖然這是個令她死無葬身之地的詛咒,現在他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她不能眼睜睜看著身後朝夕相處的鄰裏鄉親瞬間瘐斃,更不能讓自己的孩子被這毒辣之箭折磨至死。
謝謝你,謝謝你保護過我。他望著死去的那個男子說,也是對自己說。
男子很普通,沒有名字,似乎她已記不清他的名字。但她卻有名字,還是一個不簡單的名字,這個名字打上了她一身的職業烙印。
她原本是生活在平凡家庭裏的一個少婦,沒有人能認出她的身份來。可,她偏偏生了兩個孩子,而且這連個孩子的眼睛都是紅的,如紅寶石一般的紅色。那不是被關在黑暗裏就能夠產生的顏色。那紅色已經紅到了瞳孔裏,那顏色,是個關於那個詛咒的。
“我說!我知道無名宮的內宮所在……”說完這句話,她聽到了身後一聲接一聲的咒罵和唾棄,她的耳朵早就懵了,那些呼嘯而過的穿透胸膛的聲音在一瞬間被抽成真空。
這一刻,她真的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