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臉上擠出極點煥發的精神,要讓對方相信自己已有康複的起色。
夏侯雷聽得他如是說,心底漫起一陣微薄的喜悅。
仿佛已失去了對她的關懷,而她真正想要展現自己的價值的時候,夏侯雷隻把她當成的一個箭靶而已。
當晚,夏侯雷擱下心來照顧她,洪簫揚強扶著身體坐起來,微微道:“夏侯先生,這些天來,你的劍法進步何其神速……”
夏侯雷自知在劍法理解的方麵自己存在眾多偏頗,以致劍法混亂,知道她言語之中當然暗含諷刺意味,也不忍多做解釋。
又是一日了,在沒有邊際的黑暗中,他們還是習慣性地能夠醒過來。
夏侯雷因為練劍,此時雖體力消耗多大,但仍是激情澎湃,一心隻想著將整篇文章鑽研透徹。但當他醒來的時候,她發現洪簫揚早已不在睡臥的地方。
嘩嘩的水漾聲中,他的目光隨之往左看,隻見一個素裝的背影背對著自己,正在掬水沁臉,並一綹一綹梳整著自己的頭發,正是洪簫揚。
原來她在水窪之旁又掘了一個水窪,用來給自己洗臉濕頭。
洪簫揚轉過頭來,揩幹了自己臉上的泉水珠兒。
夏侯雷不解地望著她,洪簫揚報以一笑,道:“我自己有潔癖吧,我怕萬一有一天我死在這裏,下了地獄,別的小鬼見了我髒定會欺負我。”
夏侯雷也微微地笑了笑,這是他平生以來第一次笑。
洪簫揚的臉龐上掩蓋不了的雪白,雖然已經失去水靈,但仍然煥發一種大病初愈後的神采。既令人欣慰,又令人感慨。
“優遊流離,躊躇稽詣,亦足耽兮。頹唐遂往,長辭遠逝,漂不還兮……”她一麵背著口訣,一麵又汗水涔涔,強打著精神與夏侯雷拚鬥,隻為了滿足他需要一個對手的要求。
所以洪簫揚很賣力,有時還掛著自得從容的表情,但內心底卻在估算著自己還有多少可支配的力量,何時會精疲力竭地倒下。
她,隻希望,一切對他有益,不管他這劍法有多麼凶狠殘忍,她都願做他的靶子。
她時不時在激發她的戾氣,因為他必須要勝,勝利就是以另一方的死亡不斷堆砌而成的!天下第一也是這樣!
“故知音者樂而悲之,不知音者怪而偉之。”
從她那淒婉的簫聲之中,夏侯雷聽出了她對前些日子自己對她的好都洋溢了出來,“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
然後,是一種淒涼滄桑的肅殺之氣,仿佛在自怨自艾,又似乎如泣如訴。
既然終要背道而馳,我總會為你的成功做添磚加瓦的基石,永不後悔……
知音?誰是知者?誰又是不知者?知者悲戚,不知者怪而偉。他在\\\"偉\\\"什麼?偉於自己的劍法為何一瞬間頓開茅塞,劍境一片光風霽月。
每一處錯誤,每一處疏漏,都沒有逃過她的眼睛。
這些天來,他沒有注意她,但她卻在昏迷醒來之後,目不轉睛地注意著他練劍的每招每式,她不能起身,她默默地隻能靠想,也正是這種極度安靜的條件,證明了她對那句\\\"宜清靜而弗喧\\\"的理解是完全正確的。
“曲因須靜,劍法亦須靜,無須刻意追求個體上的孤獨,隻須心無旁騖,極其虛靜方可!”
但是他能理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