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點蒼苔白露泠泠(1 / 3)

花影後重門,疏簾鋪淡月。

東朔國司徒太尉府內笑語歡歌好不熱鬧。一白衣女子端坐樓閣輕撫瑤琴,雅量高致,一派風流。四周裏圍坐著的都是女眷,細細看來皆是不俗,縱是身著華裳,卻亦是無半分脂粉俗氣。

“兮兒,你這琴技愈發妙了!”坐在南邊的黃衣女子飲著茶水,沉聲說道。聲音溫柔婉轉,竟是有了安撫人心的妙處。

“大姐就知道打趣兒我!”那白衣女子垂著頭揮揮衣袖已經從琴台上轉到了眾女子身邊,這是司徒太尉府的四小姐,最是得寵,因著出生之日天現異象,欽天監的人皆為納罕。

東朔國有一得道禪師清一,算得雲司徒四小姐命相奇特,乃是天命之女。東朔君上宇文淩聞之,因著其出生之日乃是七月初七,禦賜單字“兮”為名,還訂了婚約,許給太子宇文逸,一時傳為佳話。

等到了這位四小姐百日,因著身子虛弱,狀似不壽,司徒府心有戚戚,當日清一禪師突臨,言說四小姐命相雖是無比富貴,然體弱多病,需得避世清修。如此這般就被帶到了離憂穀去,隻說是十年之後必會歸來!

“真真冤枉,東朔一國,司徒太尉四小姐,風姿清雅,博聞強識,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琴技超群。這世人皆知,大姐不過說了句實話,哪裏來的打趣一說,兮兒又來謙虛!”大姐司徒子初點了點司徒兮的額頭。

眾人皆笑,因著司徒兮最愛花草,在她十歲那年回來之後便在自己住的院子裏頭種滿了四時的花,彼時五年已過,早已是繁花似錦。

時當五月,月季木香、令箭鳶尾競相開放,司徒子初最是好客,約了近親想好姊妹都來賞這些花。

司徒兮素喜清淨,卻又是最喜歡這位大姐的,索性也就依著她,在自己的雲兮苑擺了兩桌素果,幾盤點心,幾壺清茶,好生招待。因著眾人都嚷嚷著要聽司徒兮的琴聲,無法推脫索性也就撫了一曲《清平樂》。

“再過幾日便是兮兒生辰了,想來皇上定是要……”對麵穿著一身嚴翠色衫子的月書用帕子掩著麵嘻嘻笑道。

座上的人都是心照不宣地笑著,司徒兮心下微沉,神情冷肅,涼薄乍現。

用手緊緊攥著衣裳,私下裏她都是沒打探過那位太子的,隻有數麵之緣。心裏頭對他卻是半點好感都無。而那皇宮女人心計頗深,若說是怕倒不如是懶的摻和這麼一檔子事。

司徒兮小飲了一盅酒,計上心頭。

“蘋早,將這個錦囊交給師父,要快!”司徒兮端坐在榻上,香爐熏著瑞腦,嫋嫋青煙,幻出萬般形狀,遮的司徒兮的臉子若隱若現,仿若虛人。

蘋早飛身出戶,了無蹤跡!司徒兮抿著唇,笑意泠然,半點暖意都無,唇角微勾,端的是仙姿冰清,全然沒有小女兒情態。

離憂穀常年溫濕,處於東朔國的最南端,與南楚接壤。雖說是在東朔國內,卻是獨立於世,與各國全無半點瓜葛。四周斷崖,遠而視之,驚險無比。穀內常春,繁花似錦,草長鶯飛,妙不可言。

然穀內機關萬分凶險,其中珍寶更是數不勝數,所喜者甚眾,實至者稀。穀外圍著蛇池,裏頭盡是些數不勝數的毒蛇,許多人還未未尋到離憂穀之門便已經喪身於蛇口,死狀淒涼,久而久之,竟是無人敢尋。

以致成了傳言中的荒涼之地,而那穀中繁盛之所依舊矗立,穀中人若是出外若非飛天便是尋上一葉小舟,裝扮成漁人模樣。

蘋早飛過天塹,踏過蛇池,破了幻境才到了離憂門。這門常年由無影、無麵兩兄弟守著。這兩人在江湖亦是扛鼎人物。無麵善偽裝、製假麵,出神入化,無影輕功卓絕,無影無蹤,鮮有人知其行跡。見到蘋早,兩個微微點了點頭,蘋早問道:“穀主何在?”

聲音粗啞,一點兒也不像是女兒家,無影冷麵冷心,看了看天色,回道:“聽音閣!”蘋早飛身而過,到了離憂堡方才閃了身形,初露行跡。

向天白衣白發,臉上滿是皺紋,隻有一雙眼睛甚為有神,精光閃閃。拆了錦囊,隻見裏頭錦書一封,愈看愈發歡喜,笑道:“兮兒啊兮兒!”轉過身子對著旁邊的離洛說道:“去雪司找清一來!”

半晌,清一穿著一身灰白色禪衣,手上撚著一串菩提子,見著向天做了一個揖,道:“穀主!”向天笑道:“繁文縟節,早就說過你可以免了的!若不是遇著兮兒的事我也不會擾你清修!”

說著將錦書遞與清一,清一捋著長髯,說道:“這倒是不難,隻是兮兒乃是天命之女,想來皇室是不會就這麼輕易放手的了!若是緩緩婚期倒很容易!本也是準備去一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