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人生如隻如初見 第一章:深海(2 / 2)

女人吹滅了油燈,一縷青煙從油燈燈罩中跑了出來,在月光下翩翩起舞,她輕輕地合上破舊的木門,若有所思。

“睡了嗎?”屋外的冷雪印在兩鬢已然發白的她的丈夫的半張麵孔上,歲月如刀將他的麵龐的輪廓削得格外的堅決冷毅。

女人點點頭,丈夫已經穿戴好了卡文羅蒙家族戰袍,英姿颯爽不輸當年意氣風發的少年。他腰間的劍與玉佩敲打,發出清脆的聲響。女人似乎聽見到了它在即將交戰時破碎的聲音,男人也會隨之應聲倒地。

男人終究還是不舍得扭頭就走,即使多留的片刻都是殘忍,但他還是頓在雪地裏,不作聲。他咽了咽喉間哽塞的字眼。“我已經跟朋友商量了,他們的妻兒會叫上你們一起逃難的。”他回身一把抱住他的妻子,“……”

女人一身的棉衣,被這厚重冰冷的戰袍狠狠的夾住,讓難以喘息,她的淚在眼眸間打轉。她的鼻頭早已發紅,鼻翼顫抖而又抽動著。“……”

兩人再沒有說一言。男人鬆開懷中的女人,用手推開緊緊抓住自己手臂,指甲都要劈裂的女人的手,轉身將她撂在身後,成為卡文羅蒙家族的戰士,他步步決絕,不出兩步便隱匿在雪間,坐在屋前雪地上的女人痛哭不起。

戰火映紅了半邊天際,翻滾而來,眼看著往東邊撲來好似餓狼一般撕咬向無處逃生的城民。那滾滾而來的仿佛雪崩一般的霧靄,很快就將整個小鎮包圍了。冥族的侵略者奸淫擄掠無所不為,村落裏盡是哭喊聲,尖叫聲。

“攻破了……”女人麵無神色地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她的唇不住地發抖。“怎麼會這麼快……”她雖是這麼自言自語,但似乎又因為早已料到事態的到來而變得堅強,麵容中透出臨行前男人的神色,她努力地站了起來,然而她的腿因為雪地的寒氣,早已凍透到毫無知覺。

“快走!快走啊!”那三兩成群的親戚鄰居,從她屋前背著盤纏拖兒帶女的奔走向不知何時才能安全的盡頭。“走啊!快走!”路過的朋友呼喚她,“什麼都不要帶了,走吧!”

女人隻是靜靜地站在屋前,好像事不幹己的模樣,注視著這群落難的人們。

“是冥族的人啊!”那些向城門口跑去的又瘋狂地往回跑,行李盤纏,大包小包掉落一地,就連手裏牽得馬也將他從馬背上甩了下來。跑得慢的老老少少,早已血濺三尺;跑得快的,直到被冥族的人追上,恰巧又跑回到了她家屋前,哭哭啼啼大聲求饒。那幾個冥族的畜生不如的家夥,不由分說地衝上去就是一通亂捅,可憐的大人小孩都成了篩子。

潔白的雪上,血流成河。

他們隨手將地上的雪抓了一把,攥了起來,在刀上一抹,盯上了麵前的女人。他們眼圈發紅,擦著額頭上的熱汗。“!@#¥%”說著女人聽不懂的話,並用眼神相互示意著。

女人似乎毫無畏懼,淚痕在冷雪中早已吹滅,她緩緩地轉身,將木屋的大門敞開,微微地閉著眼,嘴裏默念著《天經》。狂風將木門吹得來回地拍打,她單薄的背影逆著屋中的光。這樣異常的舉措引起屋外七八個冥族的人的好奇,他們拖著血跡跟著走進這所木屋,踩在階梯上“吱紐吱紐”的聲響,和放在屋中央的舊神泥塑,這種似乎能感受到聽邊莊重而肅穆的管風琴的聲音的氛圍,將他們自然而然地帶入到這個神秘的垂死的女人生前最後一個重要的儀式上。

女人跪在那泥塑的麵前,手捧《天經》,嘴裏念念有詞。

男人們看到舊神的塑像也不免敬重起來,不敢將血腥之氣汙蔑了神像。但就在他們剛剛收起戾氣踏入這房間之時,那破舊的門便“啪”地合了起來。他們頓時感到不對勁,奮力地拍,踹那個門,而那破舊的木門卻紋絲不動恰如磐石。男人們憤怒地拿著刀,向女人走去,卻見她點起火苗往牆角一扔,那火苗躥有一米多高。

“她的術,她的術是禁錮。她是要和我們同歸於盡。”當男人們反應過來,女人卻早已靈巧地側身一轉,將女兒的屋門合了起來。任憑他們在外屋痛苦連連,拍門叫喊,被火焚身。她隻支身坐在女兒的身旁,親吻了女兒的臉龐,將那杯透明的水一飲而下,脫去外套,母女倆相互依靠著,安靜地睡著了。

“晚安,親愛的。我們不會孤單。”

不知過了多久,城池裏早已空無一人,大批的靈族軍隊才踩著正步,像是參加閱兵式一般,掃視著,這座城池的窘相。那些殘骸,被他們摞了起來,堆到樹林的一片空地處,焚燒。

而那件小屋,他們路過時,也隻剩下了幾根燒得漆黑的梁柱。

赫卡忒戰役是冥族和靈族之間千年裏第一次的正麵交鋒,卻以近乎平手打得兩敗俱傷。

參戰的靈族各懷鬼胎,以至於主戰國卡文羅蒙節節敗退,大傷元氣。就在卡文羅蒙麵對著將被攻破邊城直搗首府克洛諾斯——國家的心髒。這時,同盟國才遲遲出手,讓卡文羅蒙終於得以殘喘。

所以,你愛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