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晗木心生惶恐地望著這個剛剛蘇醒過來的男人,他抓得她的手腕發青。
她在蕭瑟的寒風中瑟瑟發抖,而這個置身在酷寒不知有多久,甚至已經凝成一塊琥珀般的男人隻單穿了一件薄衣,他卻淡漠地看著她,從空洞的眼神中她看不出他的任何情緒,好像是一個無底的黑洞將她所有的一切都席卷進去。
“……”晗木站起身,她拍打了一下身上的風霜,轉身向雪橇車走去。那一身火狐皮皮衣在漫漫無邊的雪地上,仿佛一朵盛開的玫瑰。
“……你不該來這裏……”男人的聲音很低沉,正如冬季的風聲一般。待晗木緩緩回頭,她看到那個消瘦的男人,從厚厚地積雪中站了起來,他身後的雪簌簌地落下。“……”
寒風凜冽,吹得高處的樹枝杈都來回地搖擺。他一身破碎的衣裳,傷口在風中撕裂得更深。漫天殘雪,將整個世界裝扮得肅穆而荒涼。他立在那裏,仿佛比那棵參天的巨樹更加挺拔。
夕陽西下,陽光卻發亮的好似女人的唇,它親吻著這場雪景,又曖昧地落在晗木的肩上。
她低頭思量了下,便提起手中雪橇車的韁繩。離別前,她還是忍不住看了一眼雪中的他。
他微微地蹙起眉心,滿懷心事的模樣,在夕陽中,隨風隱去了剛剛醒來散發的戾氣。
她頭腦也發懵,仿佛聽到自己心跳得很快。
那時的她,還不懂得什麼叫一見鍾情,突如其來的這一切,讓她心跳加快。她隻想讓寒風吹去她心中的燥熱,但雪橇車迎來的不溫不火的風卻讓她心中更加躁動不已。
忽地,那群雪橇犬驚恐地嚎叫起來,它們停住腳以致於整個雪橇車被遠遠地翻了出去,天暈地轉,她從車上被甩了過去。正當她將要抬起摔得酸痛的脖頸,樹上大朵大朵的積雪從樹枝上跌落,一屁股“坐”在她的身上。
她努力地剝開身上的將她要壓到地底的殘雪。“呼哧……”好不容易露出一個頭,眼前的一幕卻將她瞠目結舌。她看到人形的身影從森林中爬了出來,他身上結了深色的血痂,更像是在冰天雪地裏傷口被凍合在了一起。
他似乎因為寒冷,動作變得相當遲緩,他瘸拐著走到狂吠的雪橇犬前,竟一把提起一隻咬住他腿部的雪橇犬,那雪橇犬嘴裏還含著他腿上的一塊肉,撕扯著腿上的筋肉一齊提了起來。這讓趴在一旁的晗木幾乎要嘔吐出來。
其他四隻雪橇犬都“嗚”地叫了起來,拖著已經摔裂成幾塊破板的雪橇車,四處逃竄。那人見狀,甩掉手中的死狗,用一種極其詭異的“跑步”方式——他的背向後倚著,手臂自然向後垂著,好像沒有脊椎一般的彎曲著,向前奔著。
她蹙起了眉心,看到那人走路的模樣,讓她不寒而栗,再細細看去,原來那個人的背脊竟被活生生地從肉體中抽離出來……她倒吸了口冷氣,寒氣從她腳底直上到頭頂。
……
祁山的迷失森林裏到底有什麼……她看到那隻躺在地上的死狗竟然緩緩地在地上抽動,她的毛發幾乎要立起來了,她急促的呼吸暴露了她的恐懼。
不會吧……
她屏住呼吸,不出所料,那隻雪橇狗竟然不合常理地站了起來,它瘸著右腿,一拐一頓地一步步向她走來,她不敢抬頭去看它的麵目,可是還是從雪的縫隙中,樹的另一邊望去。可卻沒了它的蹤影,難道和那人一樣,也是去追逐其他三個雪橇犬去了?
正當她想著,那狗的鼻子忽然就撞到她的麵前。那血洞一般的眼睛,流著乳黃的組織液,它的毛在血跡斑駁中凝結成一縷一縷,它半邊臉已經被之前的那人撕咬爛掉。皮毛翻起,可以看到筋骨裸露在外麵,血凍成了油漆,塗抹在它光滑的皮毛上。
她緊緊地閉上眼睛,淚水直往外冒,她的牙齒上下打顫,屏氣許久終於憋不住開始大喘起來。與此同時,她也不知從哪裏來的力氣,從厚實的雪堆裏一躍而起。那隻狗張開它殘缺的血口,直向晗木的腳踝咬去。
晗木隻顧得閉眼,一陣風攬住她的腰,讓她在原地轉了一圈,“……”待她睜開眼睛,她竟落入那個冷麵男的懷中,這讓她麵紅耳赤。
“……”男人仍然一臉冷漠,他手中的匕首利落地從那狗的撕裂的半邊臉劃出針一般細的晶石。
“……”她望向那個男人,幾近是能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好像有什麼怪獸在胸腔中迷了路。他的眼睛好像流星般流淌到她的心裏,他身上獨特的香氣,好像是某類熏香的味道,也許正是因為這個味道,給他身周的人和物都蒙上了一層細密的麵紗。
……
“我們被包圍了,殿下。”從他的手下的話音中便可以聽出,這將是一場極為艱難的戰鬥。而她聽到被這群已死之物包圍,想到站在她身邊的這個男人身負重傷,剛從封印中蘇醒,也十分清楚戰局的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