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還有十步,他心裏默默念著。
我要殺了他,
我要殺了他。
隻有殺了他,我們家族才有一席之地,隻有殺了他,我兄弟姐妹才算沒有白死!殺了他!殺了他!
這個念頭大聲嘶吼,像野獸般猖狂的嘶吼。
腦海裏的這個聲音不停轟炸他的理性。他頭痛不已,掙紮著在虛軟的屍體堆上搖晃的站了起來。
“……”屍骨的對麵那個垂著頭顱的男子,動了下身子。
“……”轟炸在他腦海裏的“殺死他”的字語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的呼吸急促了起來,好像心髒快要炸掉的感覺。他……沒有睡著?他的眼瞼似乎要被他睜得太大而要裂開。
“……”那個沉睡的男人漸漸蘇醒,他緩緩抬起沉重的頭,紫色的瞳孔中空無一物。他的手撐了下膝蓋,使了很大的勁兒才站直了身體。
“想殺了我麼?”樂忌似乎從那男人的眼神中聽到他的聲音,而那男人的雙唇卻是緊緊鎖死。
樂忌被怔住了,他本想幹脆躺倒在地裝作一具死屍,然而,喉嚨像被卡住了骨頭而無法吭聲,身體似乎也被眼前的這個男人凍結成了石頭一般,然而抽搐的大腿根,左腳踝發出“哢哢”的碎裂聲,讓他身體往後一倒,他竟趴到在屍骨上。
“……”
那個男人似乎看到了軟綿綿的毫無抵抗力的羊羔般的獵物,一步一步緊逼向他。
樂忌伏在屍體堆上,他身體下麵的屍體麵朝著他,盯著他的一舉一動,他趴在上麵奮力地向後挪動著。“求您,放過我。……”
可那個神一樣的男人似乎還是沒有放過眼前獵物。徑直地向他走去,一步一步又一步。
……
撕裂肱二頭肌的疼痛讓他從噩夢般回憶中抽離出來。驚恐還在困擾在他的心頭,那場景成為他畢生的陰影。
他捂住痛處,血從胳臂上不停地流出,他詫異地難以表達。那射向惡魔的子彈,竟然……
“子……子彈……”他清清楚楚地看到子彈明明射中了他這輩子都想殺死的男人身上,又為什麼出現在自己的痛處!他顫抖地站了起來。好像胳膊上的疼痛將頭的疼痛搶走一般。血汩汩的從傷口裏流出,汗水細細密密布滿額上。
然而,城裏的笑聲依然不斷,他卻在笑聲中愈發的清醒。
幻術。
是的,這是幻術。
居然是和當年進赫卡忒戰役中的一樣的術。
……
東城城外
眾士兵靜靜的趴在草叢中,看著騎著馬一動不動的樂忌。等待著他的一聲令下。
……
東城城內
“……”深知自己已經陷入危境卻難以逃脫的局麵的樂忌,收起銀質的手槍。用馬鞭狠抽了下他的愛馬,想一躍而逃。
而他胯下的馬卻成了陶瓷玩具一般,一動未動地定在那裏。成了破碎的陶瓷,一瞬間傾瀉成零碎的水珠,而他從馬背上跌落,翻滾下來。
“……”疼痛好像洪水一般瞬時從背部襲來。一道深紅,印著馬鞭紋路的藤條狀印痕出現在他背後。
……這個術是……
“琉沫!”樂忌從眾多笑聲中尋找那個人的身影。
“……可惡……”居然是他!難道當年殺了那麼多人的幻術竟然是琉沫的幻術!
琉沫的幻術為鏡幻術。
即將敵人給予我方的所有的傷害,如數歸還給敵人。
當時,家族的人隻是這樣信口的隨便跟他解釋了下,沒料到十年後,自己竟然中了小小一個侍從使的幻術。“所謂鏡幻術,那麼一定要有鏡吧。”樂忌蹙起眉心,收起馬鞭,別在腰間。
“那如果你沒有鏡子呢?”他的雙腳在馬的碎片上輕鬆一躍,腳後跟的馬刺在月光下閃爍,好像夜空中的流星一般劃出一道道優美的弧線,他遊魚得水,在半空中滑翔起來,仿佛,一隻飛鳥自由自在的那般翱翔。
鏡片“吱吱嘎嘎”的開始尖叫起來,附和著樂忌耳邊的笑聲。
“哼哼哼……”城外不知何許人傳來的刺耳的邪笑聲。
樂忌飛旋在空中一百八十度旋轉,平穩落地。正當他要炫耀破解了這滅殺了千軍萬馬的“鏡幻術”之時,他好像是被刀子劃開,開腸破肚了般,血止不住的流淌。
鏡子末的碎屑簌簌落下,鏡中的他也破碎不堪。渾身的疼痛不住的讓他顫抖。他躬下身,撐著膝蓋,大粒大粒的汗水從他額頭跌落,他大喘起粗氣,雙眼發黑。
“……鏡之物,是將鏡裏的東西幻化成真物的幻術。”
男子對於樂忌的愚蠢之舉而感到無奈。他的銀發蓬鬆而自然,長發在風中顯得更加隨意飄散。
“你毀了鏡子,那麼鏡子裏的你肯定就會四分五裂,鏡子又反映出實體的你,你就會四分五裂的。”
樂忌疼痛難忍。“……”他身上布滿了,馬刺深度的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