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晗木無神無主的模樣,猜測她還在為戰事煩心。他拍了拍晗木的肩,晗木似乎渾身鬆散,像是要被他輕輕一拍就拍散了一般,見她不搭理自己,一向不懂女人心的梓優隻好搖搖頭,隻管往鎮子裏去。
正是因為沒有經曆戰事,才會有這麼多不解。世界上有太多,不會因為你的願不願意而存在或是消失。突然闖入的戰事仿佛是用刺耳的尖叫聲讓進入深度睡眠,懷揣著美夢的夢遊者吵鬧著擾醒。
世界的秩序正在鋼槍鐵馬下重塑,沒有人可以阻止它的不斷動蕩引起的一連串化學反應似的政治摩擦。起初的自己也無法理解,但在這個世界行走了十多餘年,也就輕易地接受了。
他這麼一路晃著,獵槍和他腰間的玉佩發出好像溪流般清脆的響聲,青石板路在夕陽的映襯下,像是被血洗過般紅豔。這樣的天氣裏,似乎有一絲絲風都是奢侈的。他沒走幾步早已大汗淋漓。但也沒有耽誤他的腳步,他繼續往中心走去。
他耳邊蟲吟般的聲音,那是人們的心中所念,它變得愈來愈大聲。“天神保佑。”“神啊,保佑我們。”他越往小鎮中心走,耳邊逐漸冒出大片的祈禱聲。
哪裏來的這麼多虔誠的信徒,他蹙著眉心,想想也快是祭神的日子了,他便繼續往前走,心中的燥熱與耳邊久久不散的喃呢,讓他心煩意亂。他抬頭,望著久久不退的火燒的豔陽。
舊神保佑。他心裏念著:舊神保佑今天就能把欠的賬先還清。他有些戲謔地心想著。
他耳邊陣陣細語愈發的來勢凶猛,隱隱聽見詭異的聲響,他隨即停下腳步,四處張望。緊接著無名指上的指戒,微微發燙。他心裏琢磨著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指戒,你告訴我……
可惜他無名指上鋼圈般的指戒隻是陣陣發燙,好像有暗流在地底湧動,但站在明處的他卻毫不知情。
快走到小鎮中心的時候,街道上才漸漸有了行人,一如往常般毫無異樣。這讓他提起的心放下一半。他從胸前的口袋裏掏出紙條,跟著找著店鋪的地址。
3……67,36……8,是這家……3,40!
“肉排店……”他對著字條比對了一下,確實是這家店沒錯了。梓優一腳踏進肉店,濃重的血腥味撲麵而來。
他撇了撇嘴,惡心的他胃裏直翻滾。“喂,欠你們的錢打五隻兔子還咯。”他一抬頭就愣住了,那胖老板竟是今早遇到的那個壯漢!他真想扭頭就走,該死的,琉沫竟然在他們家店賒賬。但還是硬著頭皮,沉著臉,走到那壯漢麵前。
這家店與尋常的肉店無異,懸掛著一兩隻剛放了血的豬,倒掛在黑色鐵架上。他的案板上也血跡斑斑,顯然剛剛做完了一樁生意。他隨意地將木案上的碎肉用那把沉重的菜刀一刮,案板麵上又宛如新的一般。
他頭頂竟然還掛著不知從哪裏弄來的琉沫的畫像,一旁還用粗字標著:“我最愛的肉店。”這讓梓優不得不為之汗顏。這家夥……又在接私活兒,那些私房錢我怎麼就是在房子裏找不出來。早該讓他自己來還這錢。
店老板一如早上遇到時穿著一致,似乎對於他的到來不顯得意外,豎起他粗糙得像樹枝叉的食指。
梓優驚呆了,琉沫的麵子這麼大。一隻兔子?
但這死胖子竟獅子大開口:“一!隻!鹿!”
……一隻鹿!他瞪圓了眼睛,真想把這個貪婪的死胖子碎成肉塊,怎麼看我們好說話坑我們呢啊!他咽了咽心中的怒火,搖了搖他的巴掌,“五隻兔子!”
“不行不行,五隻兔子怎麼抵得了一隻鹿?”店老板瞅著小個子,心裏想:堂堂佑明大人家的人,總該有些錢吧,出手也該闊氣些,養養我們這些平常老百姓。“你這欠的錢,五隻兔賠不了。”
“現在山上的鹿很少了,哪裏還能逮得到。”他說著,聽著胖老板又說他是小個子,心念著自家的金銀。
果然是在坑我們,不禁火氣就騰地燃了起來,擼起寬鬆的棉麻袖子,仰著頭怒視著比自己高兩頭的店老板。“那你倒是說,多少隻兔子!”
“一隻鹿!”店老板見他的架勢似乎要打架的意思,便甩起了手中剁肉的剔骨刀。“怎麼你們家是要賴賬是吧?你讓街坊鄰居們看看,還沒有天理了不是?@¥%……¥#@¥……&……%*”心想,我還怕你個小個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