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一
夜晚。
屋內寂靜一片,大概是白天太累,大家都睡得十分香甜。
窗外,沉寂的黑夜,沉悶的雨水墜落聲,跟著那節拍的韻律,一遍遍敲擊著她的心房想要喚醒她,白韻棠卻始終在夢與醒的邊緣不安地徘徊著。
“王爺,王爺得勝歸來,可惜···嗚嗚···妾身的孩子沒了···沒了···”女人跪在他身前,哭的梨花帶雨。
他的眼皮灼熱一跳,眼神一厲,喝道:“為何?!”
“是夫人!王爺走後不久,夫人就將妾身推倒,妾身的孩子沒了···就這樣沒了···”女人麵容楚楚,聲音淒婉惹人憐惜。
“信口雌黃!夫君莫聽她胡說,妾身從未碰過她的身子,更莫說將她推倒在地。”白韻棠看著自己的魂魄,正在對當年的夜墨炎一一不是,是淩允,她在對淩允解釋。
淩允清冷開口,眼神淩厲至極:“來人!將夫人拖至前院,杖責五十!”
竟然沒有絲毫的猶豫,絲毫的懷疑···
“淩允你為何要這般對我?!”
白韻棠看著自己的魂魄被拖走,臉上閃過難以置信的驚愕,心中倒抽了一口氣,夜墨炎說,他很愛她的···
棍杖無情地落下來,一杖打在她孱弱的身子上,汗珠子開始順著麵頰一滴一滴滾下來,滴答滴答,大顆小顆,落了一地,連睫毛上也沾染汗珠,卻不想用手擦拭,生生流進眼裏,一陣刺痛。
身子踉蹌地向前趴過去,又直起身子,咬牙堅持。
她的臉色慘白如紙,抿緊的唇角漸漸失去血色···
彎月掛上夜空,她的魂魄黯然不已,疼痛的難以忍受,卻還是自己站了起來,裙角曳過那滿地的梨花,迤邐出一道痕跡,汗水濡濕了衣服,額前的發也掛著水珠,緊貼在前額上。
她虛弱無力般地緩緩走出大院,白韻棠心裏霎時湧起一股酸澀之意,她魂魄那孤獨的背影,仿佛在告訴她說,她好累,心真的好累。
“哈哈哈···王爺總愛逗妾身···”身後的廂房裏傳出一陣曖昧的歡笑,白韻棠心裏難受至極,快步跑到她的魂魄身前,隻見‘她’連杖責時都未曾流下的淚,此刻,卻像是再忍不住,眼淚簌簌地流了下來。
一一一
“呼···”
白韻棠從夢中醒來,冷汗淋漓,屋內依舊寂靜,她隻能聽見自己呯呯地心跳聲。
她起身走到窗前,望著遠處昏暗的路燈,背後一隻手摟住她,她知道是夜墨炎。
“夫人,又開始做噩夢呢?”他靠近她的頸窩,閉著雙眼。
白韻棠皺了皺眉,心口有些微微作痛,突然間,一道像是靈魂深處傳來的聲音說道一一淩允,他終究是涼薄無情。
白韻棠心中一抽,是她的魂魄在說話嗎?
這樣想著,心裏一股酸楚與悲愴猛然升起,她眼中澹然有了淚光,夜墨炎感受到她身體的僵硬,伸頭看她,道:“夫人,你不理我?在想什麼呢?”
白韻棠吞了口唾沫,強壓下喉頭莫名而來的洶湧的哽咽和悲憤,靜靜地說道:“夢見地縛靈追我,回想起來有點害怕。”
夜墨炎輕笑一聲,抱緊她說道:“都過去了。”
她低頭,傷感不已,眼前忽而有些模糊起來,就像是靈魂被什麼控製一般,嘴裏不自覺地說道:“淩允,我愛你那麼久,為何得不到你一眼的疼惜?”
白韻棠身體一顫,猛地回過神,驚恐地盯著夜墨炎,而夜墨炎的眉頭已深深蹙起,眼皮不斷跳動,似被火苗不停的灼燙一般,一雙黑瞳探究地打量著她,而他臉上的神色就像在說著,忍耐,盡可能的忍耐。
夜墨炎忍著內心的驚慟和害怕,淡然一笑,“你說什麼呢?”
白韻棠心中盡是翻湧的酸,定睛看著他的眼睛,“我沒有說話啊!”
夜墨炎眉頭倏地跳動兩下,勾起一抹如釋重負的笑容,緊緊地將她擁抱在懷中,沉默不語。
叢真說過,夢中有真有假,剛剛那一幕還有那個聲音,那個女人,是真的嗎?
白韻棠被他抱上床,心底那抹奇妙的悲傷突然間消失了,她黯然歎息了一聲,依偎進他懷裏沉靜的閉上雙眼。
漸漸地,她再次入睡,朦朦朧朧中耳邊傳來夜墨炎深深地歎息,隻感覺身邊的人抽出放在她頭下的手臂,然後客廳裏傳來在地上來回走動的聲音。
夜墨炎第一次覺得心中慌亂不已,慌亂地連他自己都無法承受···
這時,荷花泛起了微弱的粉色光芒,叢真的聲音傳來:“進來吧,我一直在等你。”
夜墨炎回身,靜靜地看著那朵荷花,邁出了腳又收回來,然後又邁出又收回,像是做著極為艱難的選擇一般。
“夜墨炎···我在等你。”叢真聲音再次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