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韻棠緩緩點了點頭,沉默半響後,終是忍不住問道:“叢真,你能不能告訴我,那天在荷花裏他到底怎麼了?”這個問題在她心裏壓得快要喘不過氣。
叢真掩藏住心底的悲憂,溫柔地說,“他失去過部分記憶,不過,也不算是他的記憶。”
“什麼意思?”白韻棠憂心忡忡。
叢真的眸子看向窗外,好似看著極為遙遠地方,“三千年前,他入地府時看過三生石,冥王隻是將他那段記憶抹去了。”
“三生石?”白韻棠頓了一下,“為什麼要抹去那段記憶呢?”
“每個人死後都會去往三生石,那裏可以看到一生經曆,包括某些不為人知的事,然後選擇投胎或者留下來。”
“不為人知的事···是什麼呢?”
“比如生前有人默默愛你,你卻不知道,比如他一生默默守護你,你卻不知道,比如他為你放棄婚姻,你卻不知道,比如他為你而死,你卻不知道的事。”叢真一口氣說完,然後便是深深歎息。
白韻棠抬眸對上叢真,他眼中的深情讓她感覺背脊一陣僵硬,自從那次叢真為救她受傷後,心裏的擔心好似潮水湧動,她已經不是十五六歲的小女孩,一個男人的行為與眼神意味著什麼,她不會蠢到什麼都看不明白。
隻能期望這是她的錯覺。
白韻棠緩緩別開臉,叢真意識到自己情緒失控,不想讓她為難,忙岔開話題:“那些真相隻是讓你做選擇,之後你會忘記真相,恢複以往的記憶。”
白韻棠緊攥著床單,“所以,他忘記的隻是三生石上的真相。”
“是的,我們都忘了。”
“你也看過嗎?”
“看過···”
“他那個樣子,是不是要想起真相的征兆?”
“是的!”
白韻棠皺眉,還沒真正想起,他就這麼痛苦,若真的想起了,又會是怎麼樣呢?
她一直努力克製的猜疑,想象,嘩啦啦地冒了出來,真相是什麼,記得那天他一直在說‘他愛她’這是什麼意思呢?如果他愛的人是自己,他應該不會這樣說,真相會不會是他愛的人,其實是另一個女人?而不是她?
白韻棠閉了閉眼,這樣的猜測讓她呼吸都不順暢了,不是的,是她想多了,他前世的記憶還在,他怎麼可能愛錯呢?
白韻棠順了口氣,輕咬著唇問:“夜墨炎還能投胎做人嗎?”
叢真看著她笑了,那種笑蓄滿苦澀:“做了地府的官差什麼都有,就是沒有未來。”
“既然是這樣,當初為何要留在地府?”白韻棠心裏難受極了。
“曾經的愛情,是他心裏無可磨滅的痕跡,讓他失去了理性。”叢真淡然地說著,突地自嘲一笑,“愛情這個東西,最難的就是適可而止。”
一一一
坐上公車,吹著新冬的冷風,在風中她仿佛看到夜墨炎俊逸的臉龐在對她微笑,伸手摸去卻是一層泡影。
三個月的時光,緩慢又冗長,夜墨炎還是沒有回來。
白韻棠覺得自己像是在走一條很長很長的路,路上,她開始慢慢變得不知所措,慢慢地心慌撩亂。
她以為自己用情不深,其實心裏早已是放不下,沒有夜墨炎的世界,變得越來越灰暗。
走上樓梯口,終是忍不住這種思念的折磨,她瘋了似的衝回家,推開臥室的門,眼睛冒著濃重的酸澀,她多想此刻就看到夜墨炎躺在床上看著他喜歡的非誠勿擾。
可是,她的心,又一次跌入穀底。
朦朦朧朧中,感覺有人走到身邊,站定了幾秒,然後為她蓋上被子。
她猛地抬起頭來,淚眼婆娑地看著麵前的人,燈光昏暗,他的樣子模糊,高大的身影她以為是夜墨炎,可是···不是。
“回來就睡了,不餓嗎?”叢真打亮燈光,坐在床邊溫柔地看著她。
白韻棠鼻尖酸酸的,強扯出一絲笑容說道:“今天課太多了,我有點累。”
叢真微微一笑,猶如清風吹過一般,那笑好似在說她傻,一把將她拉進懷裏,雙臂隨即圈住她,夜很靜,他輕聲細語。
“想喝酒,我陪你。”
彼此的呼吸清清楚楚,淺淺地遊蕩在空氣中,白韻棠不自在的輕輕推開他,對上他憂色的眼眸笑道:“好啊,來一杯吧。”
叢真別開臉去,回眸摸了摸她的頭,溫潤一笑:“快起來,我們邊吃邊喝!”
走到餐廳。
“棠棠,我做了你最喜歡吃的糖醋排骨,嚐嚐吧!”溫易真一如既往的歡樂,放下袖子,“你今天怎麼沒去上老王的課?”
白韻棠坐在椅子上驚駭地瞪大著眼:“怎麼,點名了嗎?”
溫易真笑了笑:“名確實點了,不過我給你請了假,還有,老王說後天要去電視台,選了幾個人,裏麵就有我們!”
白韻棠夾起一塊排骨,喂進嘴裏,“去幹嘛?”
“電視台在搞藝術展,老王要我們去體驗一下。”
吃了飯,三個人跑到天台上,新冬的風已經有些刺骨了,白韻棠慢慢喝著酒,心思卻飄出了很遠,不知道夜墨炎現在在哪兒,他穿著薄薄地古服會不會冷,此刻,他會不會也在想她呢?
“棠棠,想哭就哭吧!”溫易真憂心的看著她。
白韻棠笑著搖搖頭:“有什麼好哭的。”
叢真猛地一口酒灌下,聲音酸澀地說:“易真,你去樓下拿幾件外套來吧。”
溫易真聽後,有些難過,她知道叢真是在故意支開自己,她哽咽著喉,在寬容與悲傷之間遊蕩,隨後深深歎了口氣,默默地朝樓下走···
不看也好,看了痛苦的終歸是自己。
白韻棠心如明鏡,趁著她沒走遠,提議道:“我們去酒吧吧!”
溫易真腳步一頓,轉身就見白韻棠對著她使眼色,她心中一跳,有些茫然,卻還是趕緊接話道:“行,我們今晚不醉不歸!!”
白韻棠鬆了口氣,淡淡地笑了,回眸對上叢真的視線,“你也一起去吧!”
“當然啦。”溫易真趕在叢真拒絕之前,先開口替他答應了,叢真隻好微微一笑,算是默認。
白韻棠站起身,走到她身前,假意替她整理被風吹亂的劉海,小聲說道:“叢真是你的。”
“你···!”溫易真驚訝地看著她,白韻棠露出笑容,聲音拂在她耳畔:“我喜歡夜墨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