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傾摟著渾身血汙的朱砂,不止聲音顫抖,便是緊摟著朱砂雙肩的手也在顫抖。
他一直在找她,從她在他生命裏消失不見的那一日起,他就開始找她,一直一直,隻是……
他找不到她。
身為男人,他連自己的女人都找不到。
身為丈夫,他連自己的妻子都找不到。
他以為,他再也找不到她了,他以為,他再也見不到她了……
可上天終是垂憐阿離,讓阿離找到了她。
他何嚐不想找到她,何嚐不想……
君傾緊摟著朱砂,低著頭,將臉深深埋進了朱砂的頸窩裏。
隻是,此時的朱砂感覺不到他的擁抱,聽不到他的話,更感受不到他的痛苦自責與傷悲。
她像是終於脫離了危險困境的小鹿,放了心舒了氣,閉上眼,睡了過去,將自己交給了君傾。
她視線朦朧,看不清這忽然來到她麵前的人。
她覺得這是阿兔,可她卻又知道這是君傾。
看不清,但她清楚,來找她來帶她離開黑暗的,是君傾。
是君傾,也是阿兔。
此時她的心裏,將君傾當成了出現在她夢中的阿兔。
她將君傾與阿兔重合在了一起。
“哎……人心可真真是奇怪。”就在君傾緊摟著朱砂不肯也不舍鬆手時,他身後傳來小白的輕歎聲,“明明什麼都不記得了,這意識模糊間竟還認得出你,想不懂,想不通。”
小白手裏提著一盞風燈,正不疾不徐地朝君傾走來,看著他,看著他懷裏緊摟不放的朱砂,麵上是難得正經的神色,道:“行了,既然找到了小豬,就別一直杵在這兒了,趕緊地將她帶回去吧,看看她現在這樣,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再醒過來。”
君傾眼瞼微抖,隨即將朱砂橫抱在懷裏,轉身便走。
小白擰眉,喚他道:“哎哎哎,瞎子,心亂得辯不清路就別亂走,你那是走向死胡同,別心一慌就跟這不識路的小豬一樣,胡亂跑,跟著我了,咱可憐的兒子可還等著你我回去救他的命。”
君傾將朱砂抱得緊緊的,麵色陰沉到了極點。
小白走在他身側,腳步迅疾,卻又不見他的衣袂飄飛,若非見著他眨眼間便移動了三四丈長的距離,讓人瞧著的話還以為他正在慢悠悠閑閑散散地踱步而已。
小白走得多快,君傾便走得有多快,他與小白的速度,分毫不差。
小白邊走邊側過頭來看君傾懷裏的朱砂,看她那被紫黑的血水染得就快要辨不出本身天青色的裙裳,看她那被鐵蒺藜釘得血肉模糊的雙手手背,看她那血水汙了大半的臉,看她那因她用手背搓過而抹出一片血汙的雙眼周圍及嘴角下巴,緩緩道:“這小豬看來是真的把自己當咱兒子的娘了,為了咱兒子,把自己弄成了這副模樣。”
“不過今番這些人看來不止是想要咱兒子的命,也是要這小豬的命。”
“小傾傾你猜這次這麼對咱兒子的人,是誰?”
君傾眸中,戾氣翻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