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傾握著朱砂的手握了一路,從縷齋到相府大門,再由相府大門到棠園。
他沒有將朱砂帶到她在這相府所居住的清心苑,而是將她帶到了他的棠園,朱砂不識路,亦不識院門門楣上掛著的匾額上的字,本以為君傾將她帶到的是清心苑,當她跟著君傾跨進院門門檻看到滿院的海棠樹時,她才知這不是清心苑,亦不是小阿離的小棠園,而是君傾的棠園。
“丞相大人,民女……”朱砂停在了門檻內,不再往前,同時將手從君傾手中抽出。
這等深夜到這棠園來,極為不妥吧。
朱砂想抽回手,奈何君傾非但不鬆手,反是將她的手抓得更緊,沒有聽她把話說完便打斷她道:“你受傷了,清心苑沒有藥,夜深,再打擾蘇姑娘恐是不妥。”
君傾說完,默了默後又補充道:“放心,我不會做何輕薄之舉。”
“……民女並非此意,民女隻是覺著打擾了丞相大人不妥。”輕薄?她還沒有這般看得起自己,她這不討喜的模樣與性子,根本無需擔心有人想要輕薄於她。
君傾卻是不再說話,隻是抓緊著她的手將她往院子裏帶而已。
他不放手,朱砂也不能做那不識趣之人,便隻能跟著君傾往棠園裏去。
這是朱砂第二次到這院子,第一次是她在這相府堪堪醒來時,並未久留,便跟著小阿離去了小棠園。
院子深處及屋子裏沒有點燈,除了院門內外兩側掛著的兩盞風燈外,院子深處,漆黑一片,因為君傾今日還不曾回過自己的這個棠園,而他這棠園尋日裏除了他自己,再無第二人,即便他目不視物,除了出門在外,他似乎根本不需要誰人在旁伺候。
而他自己,根本就不需要燈。
那隻一直在給君傾帶路的小黑貓在他們跨進院門門檻時便跑開了,不知跑去了何處,因為到得這棠園,君傾再無需它來領路。
這回,輪到朱砂像個瞎子一般,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夜色裏總想伸手朝前摸索,以免碰撞到什麼東西,反是君傾走得自如,且如她給他帶路時一般,每走幾步便會給她道一次前邊的路當如何抬腳。
這樣反過來了的感覺並不好,看不見,便總會讓人覺得心懸著,不放心得很,直到君傾用火折子點燃了屋中桌上的油燈,朱砂那因滿眼隻有黑暗而懸著的心這才落回胸膛裏。
也借著這火光,朱砂瞧清了,這不是堂屋,而是臥房,君傾的臥房。
朱砂看著君傾那張簡單的床榻,想到自己在一個陌生男子的床榻上躺過,且還睡了整整一天一夜,令她忽然覺得不自在起來,有些尷尬,忙移開目光,轉頭去看君傾。
隻見君傾從床榻邊的櫃子裏取出一隻藤編小箱子,而後捧著小箱子走到了床榻邊,將小箱子放到了床沿上,隨後他也在床沿上坐下身,打開了箱蓋。
他的動作很自如,若非他將那小箱子裏的一隻隻大小不一的小瓷瓶都摸了個遍,根本就看不出他是個瞎子。
藤編小箱子裏除了裝著大小不一的小瓷瓶外,便是放著幹淨的米白色棉布,剪子,小鑷子等小東西,顯然這是一隻藥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