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桑離以為這道聖旨一出,朝臣應該紛紛反對,然而眾人皆神色平靜地叩首領旨。她知道百裏已經安排好了一切,他為她的做的,豈止生命。
她跪著接過旨意,莊重地舉聖旨於頭頂,身匍匐於地,三叩九拜,行大禮,領旨謝恩。小墩子扶起她,那張胖胖的臉上溢滿了淚水,她溫柔地拭幹,輕聲安慰,“小墩子,以後就跟著我吧。”
儀式結束,庚桑離回到宣和殿。庚桑嫣緊隨其後,她恢複了本來麵貌,可那頭白發依然耀眼。她自顧自地端茶飲水,等待庚桑離的再次詢問。
然而庚桑嫣等到一盞茶都喝完,侄女都未開口。她抬眼看她,兩目相碰,她看見了沉靜如水的庚桑離。
“還想知道他的下落嗎?”庚桑嫣終於忍不住先開了口。
“不用了。”
“那給我看看你的鳳凰印記。”
“已經沒有了,詛咒解除了。”
庚桑嫣頓時不知該如何繼續,尷尬地處在那裏。這個孩子仿佛一夜之間變了太多。
庚桑離笑笑,“二王姑,謝謝你與百裏為我做的這些,我會好好生下孩子,好好地活下去。”
庚桑嫣企圖從她臉上看出一點不尋常,卻發現她的神色平靜,真的是在告訴自己,她會好好生活下去。
“這一生,我感謝老天讓我遇見兩個能為我死的男人,我唯有快樂地活著,才能對得起他們。你不用再擔心我,好好去過自己的生活吧。”庚桑離站起來,寬廣的衣裙稱得她越發清瘦,然而她堅挺的背是那樣的直,她臉上的兩個梨渦是那樣的醉,她走到窗邊,推開窗戶,一室陽光灑落,照在她的身上,彷如一種神聖衝擊著庚桑嫣。
庚桑嫣突然明白了,她為什麼會突破到幻術紫階,她為什麼會有男兒甘願為她而死,甚至自己的繼子薛子皓也心甘情願地死在她的手裏。她的侄女,沫城的離公主,不負天下盛名,有才有貌,性格堅韌,如同那野火燒不盡,風雨吹不跨的雜草,隻要有一丁點希望,它就會再次昂首站立。
她羨慕她的幸運,心疼她的際遇,卻又嫉妒她能有真愛。她的這一生,算是白活了。她覺得自己應該像庚桑離一樣,走出來,迎接新的陽光。
“上天是公平的,詛咒的由來,詛咒的破除,我和百裏寒也隻是抱著僥幸,每一步都按照當年的情況重現,甚至包括那夜,萬幸還是解除了。現在的我們擁有和常人一樣的性命,更應該好好珍惜當下。離兒,王姑在這一點上不及你通透。”庚桑嫣走過去,擁抱住庚桑離,兩人真正意義上的親人的擁抱。
庚桑離回抱住她,“二王姑,今後打算怎麼辦?”
庚桑嫣看著窗外那片嬌嫩的芙蓉在陽光的照射下越發鮮豔,“等你把孩子生了,我就會行醫大陸。”外麵的世界那麼美好,為什麼要讓自己陷入黑暗呢?活著,是這個世間最美好的事情。
孩子,百裏莫離,你的父王給你取了個好名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