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之明小跑幾步趕上嶽牧，二人已是最後進入學堂的了。言秀才打著哈欠手撫白須，看都沒看二人一眼，道：“放浪形骸乎？”
嶽牧“噗”的一聲笑了出來，聲音清脆靈動，他拉著顧之明到角落自己案前，旁邊還空了一個位置。
顧之明順勢坐下，一邊打開包取筆墨紙硯，一邊悄聲向嶽牧詢問：“你剛剛笑什麼？”
“笑你呀。”嶽牧輕聲回答，隨即視線看向顧之明的腦袋和身上。
顧之明抬手一摸頭發，又低頭瞧了瞧自己，恍然大悟，忍不住也露出笑容。自己這邋遢模樣，可不正是“放浪形骸”嗎？
言秀才輕咳一聲，展開書簡，道：“今兒我們先不接著講詩經了，換個口味講樂府吧。《木蘭辭》，女子代父從軍的故事。”
顧之明一愣，他並不了解樂府，也沒聽過木蘭辭，之前隻是因為言先生布置所以提前讀過詩經而已，要是需要默寫可就壞了。他扭頭去瞧嶽牧，少年低著頭抿著嘴唇，臉上泛紅，模樣十分奇怪，看來應是與自己一樣並未做好準備。
言秀才繼續道：“別慌啊各位同學，既然是換口味調劑，今兒的課堂作業也就免了，大家權當聽個故事放鬆好了。”
此話一出，凝重的氛圍瞬間消散，這個年紀的孩子本就厭煩枯燥無味的文學知識，能聽個故事又何樂而不為呢。
顧之明鬆了口氣，看向嶽牧，卻見他仍是那般模樣，似乎在生悶氣？
顧之明悄悄抬手輕拍嶽牧的胳膊，少年一驚扭頭看來，他眉眼輕挑，臉色微紅，雖是惱怒卻透著幾分嬌羞可愛，像個女子一般。
“呃…”顧之明不知為何不敢與他對視，挪開目光，小聲詢問，“你怎麼了？不舒服？”
嶽牧似乎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連忙扭過頭去深呼了兩口氣，道：“沒事。”
“噢。”顧之明應了一聲，也不再問。
木蘭辭的故事講的是一位姑娘代父從軍，十二年戎馬直到得勝還朝都沒人識破她的女兒身，待換了衣裳方才驚豔了同軍夥伴。
言秀才講完全詩，抿了口茶水，道：“顧之明，今兒是你第一天作為學生來聽課，來談談你關於木蘭辭的感受吧。”
顧之明沒想到言秀才會突然點自己，稍顯慌亂連忙起身，清了清嗓子，如實道：“我覺得…嗯…木蘭很有孝心，更有膽識！但是女子上戰場…應該很難吧？”
一學生插嘴道：“何止是難，不知道拖了多少後腿呢！如果不是她也許用不了十二年才打贏。”
“哈哈哈！”學堂內有人附庸大笑，顧之明並不認同，剛要反駁，旁邊的嶽牧使勁一拍桌子，起身冷聲道：
“都讓男人去就能早結束戰爭了？男人就都是英雄角色？依我看，木蘭辭要講的就是——誰說女子不如男！論頭腦，我倒覺得男人反而更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