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我剛來到A市,還是個學徒工,跟一個快60歲的老師傅學車床打磨。每天早晨7點起床,擠一小時的公交,去一個作坊似的工廠上班,下午四點下班,再往回擠一小時的公交。
當時工資很少,1000塊一月,已經算很不錯。我的師傅,也是那個作坊似工廠的廠長,一直誇我聰明,讓我跟著他好好幹,說將來會栽培我。而他,在4年後真的實現了他的諾言。
當年,我之所以離工廠那麼遠地住著,是因為我有個又帥又聰明的哥哥,他在一家酒店做服務生,能拿小費的那種,他的酒店就在我們房子的附近,走路10分鍾。哥哥平日沉默寡言,卻非常有想法,他覺得酒店一定會有讓他出人頭地的機會。而我想,將來我絕對不會隻是個打工仔。兩個非常有想法的熱血青年花掉收入的一小半,在這個類似平民窟的地方租了一間相對奢侈的房子,獨間帶窗戶,有陽台。
其實我們的房間是從一個大房間裏隔出的4個房子中唯一一個帶窗戶和陽台的小房子。一個呈躺下來的“7”字形走廊,貫穿4個房間,我們住在“7”字頭上,和我們並排住著的是一對小情侶。走廊的盡頭也就是“7”字的低端是個稍大點的房間,裏麵擺了2排架子床,住了8個同鄉的女孩。在“7”字形腰部的那個房間一直空著。聽物業的老李說,那間房子已經租出去了,是個女孩,可是人一直沒來住。那個時候,我還沒有意識到,將來,住在這個房間的女孩將改變我的一生。
貫穿四個房間的小走廊上有個門,我們每戶都配了鑰匙,但是白天,那個門幾乎不鎖。
我們的房子在二樓,出了我們的走廊,外麵又是一個更大的圓形走廊,走廊的中間是個螺旋式樓梯,走廊另一麵的牆壁上開了一扇扇的門,裏麵房型大概如我們四個房子一般。
一樓除了同樣的租戶,還設有公共廁所和淋浴房,供整棟樓所有租戶使用。一樓對外的大門沒有保安,社會上閑雜人員可以隨意進出。
出大門,是一個狹窄的馬路,沒有公交車經過,隻有自行車三輪車什麼會在上麵行駛,偶爾也有一兩輛仿佛誤入歧途的小轎車經過這裏。馬路的兩邊是一溜排的小商店,賣米的,賣小日用品的,還有很多小飯店,像賣麻辣燙,蘭州拉麵什麼的,五花八門。不過每個門麵都顯得灰暗灰暗髒乎乎的。馬路上時刻擁擠著很多人,有推三輪車賣日用品的,有擺著縫紉機在路邊攬活的,有蹲在路邊賣菜的,有賣羊肉串的,還有來來往往的人以及來回穿梭追打沒人管教的孩子,既熱鬧又嘈雜。
出了我們這棟樓的大門往左走約20米,又有一個門通向另一棟樓,好似我們那棟樓的孿生姐妹或兄弟,裏麵的情況也一樣,分一樓二樓。不過情況稍有點不同的是,這裏的一樓有很大的一塊地方是用來做公共廚房,裏麵有一長排黑乎乎的櫃子,櫃子台麵上擺放了一個個小煤氣灶頭。下麵的櫃門都配了鎖。
出了我們那棟建築物的大門往右後方向,是一個長長的巷子,大概兩百米左右。巷子的一邊是一些理發店,美容店按摩店等店麵。另一邊就是一堵牆。牆的對麵應拆遷了,但是還沒有動工。聽說這一帶很快都要拆遷。
這條巷子是A城隱晦的地方,仿佛這個城市華麗的身下長出的一個肮髒的瘤子,白天,這裏是沉睡的死角,然而每當夜幕來臨,這裏便是一片燈紅酒綠,穿梭其中的人,都膨脹著耐不住的寂寞和欲望。
在巷子的盡頭,是A市的另一條交通主幹道。那裏有一個公交站台。在馬路對麵是A市工人文化體育館。那個體育館早上5點開門,晚上11點半關門,穿過那個體育館又是A市另一條主幹交通大道。那條馬路上又是車水馬龍,不過在這裏來來往往的人都很體麵。
我們那對孿生建築物原本是一座廢棄的舊廠房,後來被大房東承租,稍稍裝修改進後便變成現在所謂的公寓,其實那裏更像一個的貧民窟。這裏的房子大多昏暗不見天日,帶窗戶的,隻是極少數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