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市在Z國還算是一個發達的城市,臨海而立,一年四季總有吃不完的海鮮。X市偏南,冬天沒有北方冷厲的狂風,和銀裝裹地的冰雪。X市連續五年都被評為全國文明城市。X市的女孩很水,嬌嫩更勝剛成熟的蜜桃。可是,我想象不出,這樣的X市怎麼就留不住一個人?
X市與B市的距離,飛機航向距離1774公裏,鐵路裏程2286公裏,直線距離1729公裏,這三道加粗的直線被濃重的畫在一張地圖上。於我來說,千來塊的飛機票我付不起,甚至幾百塊的火車票也拿不出,唯一能做的,就是每天清晨,站在這間畫室,這張地圖下,一遍遍的撫摸著這三道線,描摹著我的渴望。
我叫格格,滕格格。這個討人厭的名字跟了我十七年,為什麼討厭呢?它模糊了我的性別,我的朋友同學老是不分場合的叫我哥哥,搞的我很尷尬。其實我是喜歡過它的,在好小的時候,有個男人抱著我,指著電視裏正在熱播的還珠說,那裏有個還珠格格,咱家有個滕格格,寶貝你是我的格格哦。哈哈!
可是,在夢裏,男人模糊了麵孔,模糊了聲音,模糊得就像以前家裏的那台老掉牙的黑白電視,發動機的聲音,小星點的畫麵。
我是星辰一中的特招生,擅長美術。這間畫室是學校給我發揮特長的地方,不到十平米的小地方,代價是包下學校東南角的宣傳欄。
“oh,Honeyhoney!”,
正在我怔愣的時候,一個身影猛地撲將過來,巨大的嗓門在耳邊炸開。我頓時一陣眼黑,晃了晃腦袋,無奈的看著掛在身上直蹦躂的某人。
“喂,你進來能不能先敲門啊?我的心髒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好。還有,下來!重死了……”
她是龍旋一,初中三年高中一年半,一直坐在我旁邊的同桌兼損友。
我們都是星辰一中高二的學生。
“哦。”
旋一嘟著嘴鬆開手,忍不住又說道
“我敲了啊,是你沒聽到嘛。真是的,每次都是那麼凶。”
“怎麼?你有意見?”
我一揚眉,好笑的看著一臉委屈的旋一。
“嘁。”
她撇撇嘴。
“這張地圖,是不是有暗藏著什麼玄機?珠寶搶劫犯的逃跑路線圖難道是?就是這三條線是不是?”
她的眼睛黏在了地圖上,仔細的研究著。
我滿臉黑線。
“姐姐,你昨晚又奮戰柯南了吧,老實說,幾點才睡的。”
“哪有。哎,估計最近青山剛昌靈感枯竭了,每次都是密室事件,無聊。”
“切,無聊你還看得那麼嗨。”
“沒事幹嘛,晚上時間那麼長。”
“你還是個還有一年半參加全國高考,擠獨木橋的高二學生嗎?嘖嘖……”
“哧……”
她嗤笑了一聲,沒回答,自顧自的研究著地圖。
“好啦,你沒事又跑來這邊幹什麼。”
“哥哥,我想你了啊,一秒鍾沒看到你,我的小心髒啊,鬧得慌”
“肉麻。”
我翻了翻白眼。
“事實證明,你真的是很無聊!政治拿起來念啦!成茗今天好像有抽背哦”
“沒事,他上次抽過我了,根據一直以來的實踐證明,我今天很安全。還有喂,你不覺得把大把大把的青春拿來讀書的人是腦子有病嗎,看到咱班成績第三的肖鬆沒?娘耶,九百度的近視眼,臉上的表情除了呆,還是呆!我估計他那重達1500克的腦袋裏都是稻草了”
旋一誇張歎了口氣,揚起的鼻孔,明顯是不屑一顧。
我笑彎了腰,揉亂了她的長發。
“女人,在背後可不能說別人壞話哦!小心肖鬆用他桌上幾十斤的書砸你個腦震蕩!哈哈!”
“切!”
旋一鄙視的瞟了我一眼。
“哥哥,咱們是五十步笑百步,你也不是什麼好鳥啦!”
她說著,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滿臉的笑意。
不是什麼好鳥?看著她的笑容,我有種想扁人的衝動。
“這向日葵畫得也太醜了吧,黃黃的一坨堆在那,嘖嘖。這個我都畫得比他好!”
她托著腮,站在牆上的一幅畫麵前,煞有其事的說道。
我盯著她所謂的黃黃的一坨,眼皮直跳。
丫的,梵高的向日葵啊,竟然成了黃黃的一坨。
“啊,這一坨又是什麼,色彩倒是挺鮮豔的,紅紅綠綠的!“
“哎,你拉我幹嘛啊?我還沒欣賞完呢!”
我果斷的堵住她的嘴,在那張人嘴裏吐出更多的鬼話之前。
“欣賞屁啊!快走,在欣賞下去我的畫室都變成茅坑了!”
“你太小氣了吧!去哪啊?”
她不滿的嘟囔道。
“教室!”
還沒踏出畫室的時候,接到了一個電話。秦臻痞痞的聲音從那頭傳了過來。
“嘿,小格格!”
在一大堆叫哥哥的人中,秦臻是個例外,他非得在我的名字麵前加個小,然後字正腔圓的把“格格”發得賊準。
我的腳步頓了下,笑罵道
“靠,你惡不惡心。再這麼叫,我就把你的臉當成世界地圖來畫。”
“哦,小格格,女孩子不能這麼粗魯。”
“行了,哪這麼多廢話,有屁快放!”
這就是我和他的相處方式,不用假仙裝逼,用秦臻的話說,我粗魯得人神共憤。
“你在畫室?”
“剛。現在要回了。”
“恩,小格格,今天我不去上課了,你不用等我了。”
“怎麼?”
“有點事”
“喂,秦臻,你別告訴我你又去賽車了?”
我眯起眼,威脅的說道。
“嗬嗬……”
秦臻輕笑,半響沒有說話。
我的心猛地抽緊。
“秦臻,你答應我的!”
“我又沒去賽車,你亂想什麼啊!”
“那你不上課去哪?”
我不放心的繼續問道,就怕這家夥瞞著我又去賽車。
我和秦臻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初三那年,他的父母出了車禍,雙雙過世,那時候,秦臻正式入住我家,跟著叫我媽為媽,名義上,他是我哥。
高一的時候,他突然迷上了賽車。我曾經去看過,那個場麵,現在我想起來心髒都在劇烈的狂跳。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汽車尾氣和煙味,彎彎曲曲並不寬廣的道路,時速300的機車飛飆而去!而害怕失去他的念頭就在那時候強烈得讓我震驚。
“就做點事情啊,哎,木澤也在,這你總放心了吧!好了,掛了!晚點去接你哈!”
—嘟嘟—
掛斷聲拉回了我的思緒,我愣了愣。
被掛了!我握著手機,深呼口氣,笑眯眯的轉過頭。
旋一被我發射著冷刀的笑容嚇了一跳。
“怎麼回事?”
“知不知道木澤在哪裏?”
“額,他剛才打過電話說有事不來上課!”
“哦。”
我斂起笑容,麵無表情的往教室走去。
“喂喂,你怎麼啦?”
旋一跟在後麵囔囔道。
高二八班
教室裏秩序井然得和往常一樣,從中間第四排劃分開來。第四排靠前的同學大多數頂著幾百度的眼鏡正在奮筆疾書,隻看得到後腦勺移來動去,像個移動的碉堡。第四排靠後的同學,也非常的正常,墊高書本趴在上麵爭分奪秒睡得香甜酣然的比比皆是。這楚河漢界形成極其鮮明的對比,一邊日夜笙歌,一邊慘絕人寰。
我和旋一則是比較悲劇,我倆就坐在第四排,高不成低不就,夾心得徹底了!
我、旋一、秦臻、李木澤都在一個班。高二文理分科的時候,秦臻直接拿著我的意向表copy了一份。
“你在哪,我就在哪!”
他說。
就在我感動得熱烈盈眶,無與倫比,眨著星眼正打算給他個大大的熊抱。那家夥甩過來一句。
“豬頭,你不會當真了吧!哈哈,你不知道讀文科女生比較多嗎,肯定是豔福不斷,美呆了!而且我知道,你這白癡,腦袋不好,肯定不會選理科!”
他那份篤定的神氣,那個得意的笑容,氣得我直接一腳踹了過去。
文科的男生確實珍稀得比熊貓還熊貓,就跟個大麵值的英鎊一樣,被班上的女生藏著掖著護著,就差沒全世界圍著他們轉了。
我安靜的坐回座位,拿起草稿子算著二次函數的實數根,原子筆劃出的一個個拋物線堆滿了一頁一頁的紙張。
函數,函數~函數個鬼啊!
我承認我實在討厭死這天殺的數學題,數不清的x,y快要把我搞瘋了!甚至於中午吃飯時,那碟豆芽菜都變成了xy。
正當我不勝其煩,已經拿著筆在紙上戳洞的時候,頭皮一痛,一縷頭發被扯了一下。
“靠!”
我憤怒的瞪起眼睛轉過頭去。
“哥哥,這麼認真幹嘛啊?想考博士啊”
班上的邢朝善涎著笑容說道。
“我、不、喜、歡、被、人、扯、頭、發!明白?!”
我眯起眼睛盯著他,一字一頓的說道。
“就開個玩笑嘛,哈哈,那麼生氣幹嘛啊!”
我皺著眉頭,看著這個莫名其妙的男生。
“不要在扯我的頭發,ok?”
察覺到我的怒氣和認真,邢朝善也斂起臉上那副不正經的笑容。
“切!真是開不起玩笑,假正經吧!”
“哈,你腦子也得了甲狀腺嗎?”
我笑得客氣無比。
“神經!”
他吐出一句,無聊的轉著手中的英語書。
可憐,神經的都說別人神經嗎?我嗤笑一聲,不再理他,轉過頭繼續做我的題。
龍旋一豎起英語書,把她的腦袋一點一點悄悄的移過來,湊到我耳邊,壓低嗓音說道
“哥哥,邢朝善是不是喜歡你啊?”
“什麼?!”
我轉過頭莫名其妙的看她,這家夥,該不是昨天洗頭發時洗發露倒太多,造成腦細胞堵塞吧。
還沒等我研究明白,旋一兀自點了下腦袋。又說道
“哦不,應該是我想錯了!”
什麼亂七八糟的?我順著她的目光看去。